嫡姐伸手握住戚香鲤的暗红狻狮长袄衣摆,狻狮是大顺朝正二品五官的图腾。嫡姐切切道:“娘,此举并非屈服——”
我冷冷看她一眼:“您老人家命都快没了,还与沙蛇争这份儿闲气?”
“住口!”戚香鲤毫不留情打断我二人的劝诫,她拄着金丝楠木龙凤蟠头的拐杖,挺直了腰,“沅陵朱无解。既然如此,我苟延残喘那几日,有什么意义?谁人不死?我是武人,当年投身朝廷那一日,便已想到了今日为国捐躯!”
戾刀堂内庄严肃穆,无人敢出一言。
戚香鲤握紧了拐杖,眸中杀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之叹:“为天下死,死而无憾。”
我暗忖,成,既然你因为不愿向楼兰沙蛇低头,放弃了治疗,我更不用为了你去大内当梁上君子。
入夜,我对着灯烛一壁研究那一封“血中浮字”的密函,一壁饮酒提神。
灯花爆响,一只飞蛾扑火而亡。我听到了沉闷的脚步声。
嫡姐提着一盏六角宫灯缓缓走来:“你还不睡?”
我头也不抬,弹个响指算是打招呼:“你不也没睡。”
嫡姐紧一紧御寒的白狐裘,坐在官帽椅上:“听琼枝说,你对着这血信研究了足足两个时辰,看出了什么?”
我登时抬眸,定定望入她的美眸:“我还真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嫡姐道:“快说!”随后她一挥手,屏退戾刀堂内的丫鬟。
我指着密函朗声道:“今日你说,‘血中浮字’是楼兰王室传密信的手段,旁人都不知道!”
嫡姐定定颔首:“正是。”
我一寸一寸抚摸密函的皮面,心尖震颤:“这封信,是小旗官从鄞都驿站拿来的,从阁主中毒到收到这信,前后不超过一日——”
嫡姐何其聪慧,一点即通:“也就是说,写这封信的人,是楼兰国的王室中人!而且,此人眼下正在鄞都城!”
我道:“只有这一种解释。”
嫡姐托腮沉思:“不,楼兰国的王室全死了,我和镇北将军亲自带兵杀的,不会有假。”
我忽然笑起来:“你可还记得,阿塔瑟这个名字?”
阿塔瑟是楼兰的帝姬,也是楼兰国第一美女,她消失在一场大火中。
世人都说她死了,可无人寻到她的尸身。
我起身,拨弄着六角宫灯烙在壁画上的疏影:“我曾抓到一只‘沙蛇’,重刑之下,她招认出,‘沙蛇’的首领正是帝姬阿塔瑟!”
壁画画的是一幅敦煌天人鏖战图,刀戟遍地,厮杀狠戾。嫡姐沉吟半晌,道:“帝姬阿塔瑟,此、时、此、刻、正在鄞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