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罗手被烫到,那块皮肉一瞬间像失去知觉,又带来麻木的灼热感,他的确打破了僵局,却没想到情况往更为不利的方向滑落,一时之间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看到别人的贪心是一种令人厌烦的现状,可看到别人的创伤就大大出乎乌罗的意料了。
他抿着唇,将手藏掩在口袋里,直到两人走到门口都没有说话,倒是阎后知后觉地出声不要给钱吗?
乌罗被这句话逗乐,转瞬又被思绪掩盖,平静道没事,不需要给,反正给了钱也会变成余额,只要不带出去,你在里面做什么都可以。
原来如此,你先上去吧。阎说道。
乌罗愣了愣,他确实刻意在即将离开时走在前方,却不知道阎要做什么,他眯眯眼,谨慎地询问道你还要做什么?
没什么,怕我被你暗算。阎悠闲地开着玩笑,不可以吗?
走在前面我才可以暗算你。
乌罗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在心里忽然打起了警钟,这句话让他不得不防,生怕阎突然从背后给自己来一下子,然后慢慢顺着梯子爬出箱子,不过阎一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站着等待他先走。
离开箱子之时,乌罗还记得会刷新的事,就刻意将一只手留在其中,还招呼了一声喂,快出来。
他看不见黑沉沉的箱底是什么,有种说不出来的忧心,只能感觉到手心里放入阎的手,有点冷,可是对方却没有继续出来的意图,那深渊里传出阎平静无澜的声音你还不拉上?这次过了,下次可就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这时候天光正亮,玻璃窗晕出灿烂的光华,将金色的阳光凝聚在一处,正毫不吝啬地笼罩在乌罗头上,晒得他脊背都有些发烫。明明是这么明媚的天气,这么温暖的时刻,乌罗却感觉到自己身体每一寸都在发冷,每根骨头上流动的血液都凝结成冰渣。
他的半截手臂被吞吃着,空落落的,能感觉到商场里的冷风在吹。
吃火锅的时候,你说漏嘴了,这商场会定时复原,而我不是商场的主人。阎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地平稳跟冷静,只要你只要在这一刻拉上箱子,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不存在了,不动手吗?
乌罗沉默片刻,问道你想死?
不想,人会有想死的吗?阎回答道,我又没生病,全身上下都叫我最好活下去。
那你还乌罗讶异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阎轻笑了声,回答得简直理所当然我们从来都不算是同伴,从一开始就不是,防备你很奇怪吗?你不是也防备着我,难道你口袋里的喷雾瓶是为了防御那些可能会在秋后可能进攻的敌人所调配的,更何况你刚刚特意走在前面,难道是为我开路?
乌罗简直要被弄糊涂了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你这么对我讲话,不怕真的死在里面吗?
那就看,你是真的想杀我,还是假的。
出来吧,你又没贪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矛盾,为什么要杀你。乌罗觉察到自己掌心的手松了开来,下意识抓住那只快要松开的手,略有些慌乱起来,喂,我先告诉你,这个箱子我没试验过多少次,只知道我再进去的时候会重新刷新,你要是再不出来,真的死在里面,我可不管你。
阎出来的很快,手松开的时候乌罗差点心肌梗塞,然后就看见对方从里头翻出身来,膝盖顺带磕了下他的肩膀,迫使乌罗退后两步,免开占据空间。两个人或者说只有乌罗惊魂未定地站在屋子里,一时间眨眨眼睛,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明明知道我邀请你不安好心,你还进来?就算你实力真的很强,也太胆大了吧。
乌罗略感匪夷所思,任凭他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出阎这一番骚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见得是故意作弄他,拿命来赌博,是不是太猖狂了点。
我们相安无事了这么久,你还需要我,近日又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冲突,所以绝不可能安排立刻致死的陷阱。阎慢腾腾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他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镇定跟傲气,漫不经心道,而且单从我们俩的身手来看,你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你只想试探我的态度,我也跟你一样,只是想试试你的态度。
要是我刚刚真的松手
阎漫不经心道那你就真的死定了。
乌罗不知道是讥讽还是佩服,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句你还真是天生的猎人,只不过我真的想不通,你就完全不在意?
你告诉我这件事,无非是想看看我的态度。阎轻描淡写道,我的态度,你已经看到了。
外面日头正朗,他们耗费的时间近乎于无,当阎走出去的时候,阎小旺甚至还挂在树屋一模一样的位置上,他可不认为这孩子能耐得住性子待在一顿火锅那么久的时间。
原来商场的时间是停止的,难怪
你最好也少进去。
阎老神在在地待在门口提醒他,缓缓道小心会死得早。
什么乌罗一瞬间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这句诅咒般的提醒,就被捧着水打算去浇植物的琥珀听了个一清二楚。
死的早?琥珀茫然地看着阎跟乌罗,什么。
阎若有所思地看向乌罗,不怀好意地开口,缓缓对琥珀道难道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吗?你就没有想过,他得到那些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要付出什么吗?
宛如当头棒喝,琥珀一下子懵住了,她记得以前的巫在每次祭祀过后都会气喘吁吁,神色憔悴,看起来疲惫非常,巫跟首领都说那是因为跟天沟通,所以非常辛苦。琥珀从来没有感觉到那种疲惫,哪怕她跳完舞也只有兴奋,因此一直不能体会到跟上天沟通是什么感觉。
虽然乌罗从来不参加祭祀,甚至不主持篝火,但是他的确有些时候会变得很奇怪,而奇怪的时候往往是拿出新东西的时候。
乌罗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他几乎能脑补出来琥珀现在都在想些什么了,反正解释不了的东西她统统会往迷信上靠,反正灾难是上天降临的,福气当然也是上天降临的,只好无可奈何地挽救残局行了,你不要乱讲。
难道我有说错?你难道能够否认帮助她们越久,你死得就会越快?
乌罗一时语塞。
这句话讲起来是没错,听起来却有点怪怪的。
不管我帮不帮他们,寿命到了都是必然的。
琥珀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乌罗便又道跟你们没有关系。
于是琥珀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乌罗对阎这种吓唬年轻人的爱好感觉到非常不适,尤其是他很希望办个科学小学,而对方却把教育方针直直往引人胡思乱想的方向定下,便拍拍琥珀的肩膀让她去浇水,自己则走出来,顶着青天白日,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阎你就算对他们不感兴趣,也没有必要这么欺负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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