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是皇上又或者是其他明眼人,心中都很清楚这一次处置这些犯事的官员并不仅仅只是在清除朝廷沉疴,还是一次更新换代的大清洗,这清洗之中,楚玄必然是要借此在这些空出的位置上放上自己的人。
然而宁国公极为狡诈,他所捏住把柄的官员几乎都身居要职,上至内阁六部,下至各省总督三司,还有边军中的总兵与指挥使。这一番官员撤换导致了大量职位的空缺和朝野边疆的不安,这一举动无异于刮骨疗伤。
只是这终究是一个全新的王朝必经的一场阵痛,不能退也不能避,一旦退了便会被逼得一退到底。
就如同一日楚玄来寻找姬渊下棋时,墨紫幽问他,在知道宁国公留下的这一后招时可曾犹豫过?
他回答她,不曾。
他说,苏家的沉冤昭雪于他而言是一个最好的开端,苏家一案必须要重审,他也绝不能在开始就妥协。一旦这一次他弯下了自己的背脊,那么将来便就要步步皆退,最终失去自己的底限。
所以,这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宁国公萧准和萧镜之的火刑之其定在三月十九,监刑官正是楚玄。那日墨紫幽难得进了金陵城却不是前去观刑,她去了大理寺牢房。
大理寺牢房很静,墨越青静静缩在牢房中一角闭目仔细听着牢房甬道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的死期便是今日,故而从一早起便开始等待送鸩酒的官员前来结束他已到末路的生命。可是他等来的却是墨紫幽。
墨紫幽用托盘端着一壶鸩酒和一只酒杯站在牢房的铁槛外静静看着他,他皱眉道,“怎么是你?”
“自然是我。”墨紫幽微笑地俯下身,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铁槛外的地上,斟满了一杯酒,才直起身看着墨越青道,“伯父别来无恙。”
“你是来为你父亲报仇的?”墨越青冷笑问道。
“是。”墨紫幽淡淡看着牢房里身穿囚衣,蓬头垢面的墨越青道,“这一杯毒酒,是你欠我父亲的。”
“所以你从一开始回到墨家就报着为你父亲报仇的念头?”墨越青又问。
墨紫幽只是淡淡笑着看他,沉默不语。
“好好好,”墨越青看着放在牢房铁栏外那杯触手可及的毒酒,冷笑道,“我当真是看走眼了。当初就不该将你接回府中。”
“晚了,”墨紫幽淡笑道,“你靠着出卖我父亲,依靠了宁国公府逍遥了这么多年,如今才让你还债已是幸运。又有太子殿下给你的承诺,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否则你我之间恩怨岂是一杯鸩酒就能了事?”
“太子?”墨越青怔了一怔,又笑起来,“成王已是太子了。”他又摇头叹息,“不对,他本就是太子,我们兜了这一大圈,结果一切又归回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