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明杨有点心虚了,但嘴上还是犟着:我又没说不还你。
我不信,你最好现在回来给我打个欠条。
明天给你打。
不行,苍佑原本只是想着确认明杨的安全就好,这会儿联系上了,却话赶话地仿佛成了死缠烂打的小学生,我就要现在,不回来就告诉我你人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就在楼下。明杨确实是回了趟老房子的,可在那儿睡不着,又想起作业没写完,书包还在公寓里,原打算着过了零点苍佑肯定就走了,结果回来才发现灯还亮着,他就在下面等,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上来。明明知道下去就能找见,苍佑却非要坐在屋里等。
你下来。
吵起架来更像小学生了,隔着电话,两人心照不宣地认为,谁先上去和谁先下来,是不一样的,先动作的人就是在低头。
然后两个人都静音了片刻。
最后明杨到底还是先示弱了:你下来接我,我腿蹲麻了,站不起来。
苍佑早就穿好衣服蓄势待发了,明杨语气稍微一软,他就没脾气了。
出了门,苍佑看见担心了一晚上的人正蹲在门口的阶梯上缩成一团,目光撞上那双泛着光的眼睛时忍不住责怪自己,大冬天这么冷的夜,跟一个高中生犯什么冲呢。
走近了,人还是没动,苍佑伸出一只胳膊,要拉他起来。
明杨看见苍佑,却是突然委屈极了,装作没看见那只明晃晃的手,非要靠自己的力气起来。
蹲了一个多小时,腿是真麻了,猛地一起,还有点低血糖,明杨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他不服输地撑住旁边的栏杆,死活不肯扶苍佑的手臂。
苍佑先开了单元门,没好气地问:上楼的时候也不用扶?
有本事你背我上去,要不然我扶着墙也是一样的。
按下电梯按钮,苍佑瞪他一眼:白眼狼,说是我的人了,却没有一次听我的话。
进了屋,血液终于循环畅通起来,明杨回客房取出纸笔,在客厅里当着苍佑的面刷刷地写下欠条,标上日期递给他,决然道:我欠你的钱,一定会还的,连本带息地还你。
苍佑看了眼抬头落款都很标准的欠条,心想,写得这么熟练,这是第几次写了?看了一会儿,他将欠条折了一下,随手放进衣兜:为什么不给我回微信消息?
明杨掏出来看一眼:欠费,流量用完了,没看到。
苍佑低头在自己的手机交了一笔话费,交完吩咐:手机拿来。
明杨怔怔地把手机递过去,看着对方手指停在通讯记录的最近一个号码上,点了保存。
苍佑把手机还给他:响第一遍,就要接,记住了吗?
知道了,还清钱之前会记得。
苍佑要说的话哽在喉咙,丢下一句去休息吧,进了主卧。
关上门,站在原地,他忽然发现,明杨来了之后,其实一直很守规矩,比如都不用吩咐就知道从不靠近他的书房,从不在他面前说脏话,从不在他面前表达真实的情绪。此刻,他更加清楚地知道,门外的孩子,比他这个有强迫症的人还把人和事归类得泾渭分明。
第14章
明杨在外面待得有点饿,打开冰箱找吃的时,发现买一送一的酸奶快要过期了,他懒得煮东西,便拿了两盒出来,回客房一边补作业一边不知不觉吸溜完了两盒酸奶。
出来扔垃圾的时候,路过客厅,明杨的胃部突然开始生疼,他小心翼翼地从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捂着肚子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
刚好苍佑出来喝水,听见了沙发那儿的动静:你怎么还不睡觉?
难受。
苍佑以为这是明杨跟他认错的方式,半夜不睡觉扮可怜什么的。
他在酒吧见过很多勾人的手段,所谓欲擒故纵,所谓欲语还休,二十三岁了,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什么样儿的狐狸精没见过,按道理讲不应该被这些小把戏骗了。
可碰上明杨,他就像中了邪似的,只要明杨露出这种又听话又乖的模样,他就忍不住上钩。
开了灯,苍佑刚想说好了我原谅你了,还没出口,便发现明杨整个人蜷在地毯上,额头隐隐一层细汗,脸上痛苦的表情也不像装的。他立马过去蹲下,扶住他的肩膀,焦急地问:怎么了?
可能是喝了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胃着凉了。
苍佑也顾不上别的,一把将明杨抱起来:带你去医院。
明杨拽住他的袖子:没事,不用那么麻烦,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我以前吃冷饭也这样过,胃里压了冷气,暖一暖就好了。
苍佑以为他是不敢说,把人放在床上,扭头就给医生打了电话。
他自己常年坚持锻炼,身体跟钢铁炼成的奥特曼似的,再加上不怎么回这边住,家里连健胃消食片和感冒冲剂类似的常备药物都没有。
找了半天连颗蟑螂药都没找见,苍佑只能端着一杯热水干巴巴地陪着。
明杨还不知道对方叫了医生,觉得床边的人看起来莫名其妙:你在这儿看着我干吗?不打算睡了吗?
等一会儿家庭医生来看过,确认没事我再睡。
我都说了不用,大半夜的,人家医生不睡觉的吗。
我家一年给他七位数的工资,按照合同,可以随时叫他。苍佑着急完,这会儿又恢复了那张严肃脸。
明杨跟这有钱人说不通,干脆转过身子不看他,卷着被子窝在里面。
只剩下一张背影给他,苍佑反倒看得更加明目张胆。因为疼痛出汗,打湿了发尾,明杨的发梢和脖子紧紧挨着,头发的颜色没那么黑,但仍衬得皮肤很白。虽然瘦了点,但被子外面露出来的肩线很好看。再往下,是一小截脚脖子,关节处颜色粉粉的,倒像是没吃过苦的孩子。
苍佑好笑地想,如果自己真是同性恋的话,看着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副身子,大概一定会忍不住心动吧。
还要胡思乱想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苍佑起身把医生接进来。
躺了一会儿,明杨感觉舒服多了,此刻见了医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个时间,这个场景,医生肯定要多想,人家说不定还以为是要来检查屁股的呢,于是他先陈述道:喝了两盒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酸奶,应该就是着凉,医生,是这里有点疼。他指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对方误会。
检查和问询之后,医生确认没什么事了,面无表情地简单吩咐了几句。苍佑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门外,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四十了。
把人送走,苍佑又进了客房,一对视就收获了明杨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有钱人真会麻烦别人。
麻烦?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苍佑感觉这一整夜气儿就没顺过,但又不能跟一个病号生气,他啪的一下关了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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