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想,这世界上所有的爱和恨是否都需要理由,但他到底温柔,恨过但不会一直恨,总会给恨找个适当的理由,譬如幕云景把他压到手术台时,他就想,可以恨男人了,以后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可时过境迁后,又发现,幕云景又不会天天把他压入手术台,那么,他恨一个人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那么爱呢……
爱是因为十岁那年他救了自己,踏着一路星光把自己送回家的善意吗?夏篱也确实这么觉得过。
他五岁时,被父母逼迫做优化腺体手术,数次从那个囚/禁/着他的小病房里逃走,然后再被重新抓回,继续那些无止境的可怕痛苦手术。每一个疼的睡不着觉的深夜,他看着通往黑暗的四方玻璃窗时就想,会不会有英雄出现来救他呢……会有吗?
他用细的盈盈一握就会断掉的手指去扒门,会有好心的骑士来救小篱吗?
也……不会吧。
“可是——”夏篱辗转在他脸颊落下一个轻吻,“十岁那年,你取掉了我脚腕上的捕兽夹。”
十七岁的幕云景,是面冷心热的,他可以救下一个毫不相干的Omega,可以背着他踩着一路的星光回家,也会在听到他想找“夜皇后”时,送他一包郁金香的磷茎,所以,他才会记了那么久,记了一整个情窦初开的年少时期。
他只是觉得,幕云景,很像一个英雄。
夏篱的脚腕上还是留下了一个小豆子一样的疤痕,那是幕云景辨认他的标记,后来,他亲手给夏篱戴上了红色的绳子,遮住了伤疤,也遮住了过去。
夏篱以为这就是自己爱他的所有原因,可有时又想,倘若幕云景那天并没有救下他,又或者救他的另有其人呢,还会爱上吗?他最先时觉得不会,可能会,直到最后,他终于明白,许还是……会的。
相爱的契机只是你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那么简单,所以那个人才不会是别人。
他爱上幕云景,爱到后来的相遇和结婚,再到支离破碎的那将近七年的婚姻,也就没什么理由了。仅是爱了而已。
幕云景似乎感觉到他的吻,睫毛轻颤了颤,司机把车停了下来,朝他急喊道:“夫人,到医院了!”
夏篱回过神来,抬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目光溃散。
几分钟后,一众医生护士齐刷刷的赶了过来,把幕云景扶上担架,急匆匆的往重病监护室奔去。
夏篱恍惚了片刻,心脏骤缩,踉跄了几步后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