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显然已经是在互相威胁,言辞间看似不经意地互相透露着不能为人所知的讯息,气氛也越来越剑拔弩张。
底下的朝臣听得越发心惊胆战,却又不期然地有些兴奋和期待。
蓝祈的真实身份早就是众臣私下议论最多的话题之一,夜雪焕的钟情专宠有目共睹,又因为牵扯到楚后,各种传闻早就甚嚣尘上。人人都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来历,与楚后又究竟是何关系,能让前后两任皇帝都对他不吝赞誉、礼敬有加。夜雪渊御赐金腰牌,夜雪权更是直接赐婚,若单单只是为了怀柔夜雪焕,绝不足以让皇帝做到这般地步。
此时听他二人不仅提及了楚后,还提及了庆化十六年的投毒案,甚至提及了醒祖皇陵,便知真相远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和惊悚。
谁都清楚这些隐秘非同小可,知道了必惹杀身之祸,但是人就会有好奇心,忍不住就想刨根问底。
卢秋延适时进言道:“荣亲王虽是我朝肱股,但既非同外族联姻,这婚事终究还是私事,不宜在朝会上过多议论。还请陛下和王爷谨慎。”
冯以征也道:“王爷与蓝公子都伤势未愈,何况还有北府和西府的婚事在先,不必操之过急。此等终身大事,还需仔细商讨才是。”
左右两相一齐圆场,群臣多少都暗暗松了口气。
夜雪权及时地捡了这个台阶,微笑道:“是朕心急了,合该等下朝后再与容采慢慢商议才是。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他执政两个多月,朝臣早就清楚他的风格,御书房才是真正议政之处,宣政殿上向来只宣不议。此时象征性地问了一嘴,实际上就是表明他要下朝了。
群臣皆表示并无要事,夜雪权点了点头,通传太监便用尖细的嗓音宣布退朝。
“今日御书房不议事,诸卿可自行安排。若实在有紧急要务,可留待晚间再议。”夜雪权抬起左手,颜吾便上前扶他起身,“容采,你随朕来。”
他转身往宣政殿后殿而去,群臣俯首恭送,魏俨带着一队金吾卫护卫左右。夜雪焕负手跟了上去,魏俨看他一眼,自觉退后半步,让他与夜雪权并肩而行。
一路无话,夜雪权回到后殿,除下朝服和帝冕,换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衣。
他似乎一直都很喜欢这种颜色,夜雪焕也一直很好奇,这种颜色在他的想象中究竟是怎样一种意象,又或者有何特殊意义,才会让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如此钟爱。
夜雪焕从前不曾问过,今后也再不关心。
宣政殿后殿本就是皇帝在朝会前后的等候和休憩之所,熏炉软椅俱全,小几上还摆着茶点,香烟袅袅,暖意融融。
两人在小几边相对而坐,夜雪权屏退左右,只留颜吾在旁伺候,魏俨则坐在他了身后,仿佛这样的安排早已成了习惯,都不需要再吩咐。
夜雪焕的目光越过夜雪权的肩头,直直落到了魏俨脸上,毫不掩饰的讽意有如枪林箭雨;魏俨始终垂首敛目,不敢与他直视,却也似乎并没有愧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