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1日2、血洗满城吉文元攻占了狮子山上的阅江楼,亲自带队,沿着北城的城基,去探神策门的虚实。
很显然,他并不像洪宣娇那么幸运,在神策门下遇到了清兵的激烈抵抗,损伤过半,不得已又退回仪凤门的缺口。
不过这么一来,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没能让清兵重新把城墙的缺口填补起来。
洪宣娇拴着陆建瀛的人头回到狮子山下和吉文元会合,二人一合计,料定自己势单力薄,只能暂且退出江宁,和林凤翔的大队人马碰头。
此时,林凤翔已经在壕沟里等得心急如焚,一见满身是血的洪宣娇回来,急忙拉着她的手道:「宣娇,你没事吧?」洪宣娇被血渍染得黏煳煳的双手感觉到从林凤翔掌心里传递过来的温热,心头不由跟着一暖,害羞地道:「我没事,倒是吉丞相,折损了百余名圣兵!」另一边,陈宗扬见到爱妻谢满妹,也是一阵嘘寒问暖。
正骑着马到处传递东王千岁军令的傅学贤,就在吉文元和洪宣娇杀进江宁城里去的时候,也在林凤翔的壕沟边安生下来。
他看着那两对情侣,脸上的表情很是僵硬。
他是杨秀清最死忠的部下,为了东王的一句号令,几乎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
天国的男女戒令他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但此时正值两军交战的紧要关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问道:「西王娘,城内情况如何?」洪宣娇急忙挣开林凤翔的手,答道:「外城的清妖大多被调入内城之中,两江总督陆建瀛已被我斩首,料想夺取外墙,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在内城,免不了要一场血战!」傅学贤恃着东王的权势,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包括天王的御妹洪宣娇和太平军的前锋林凤翔,听了这话,目视着林凤翔道:「既如此,为何还不杀进城里?」林凤翔跃出战壕,高举长刀,喊道:「天父在上!太平天国的兄弟姐妹们,跟我一起杀进江宁,屠净满狗!」太平军的阵地上,忽然齐齐地发出一声呐喊,数不清的裹着红巾的圣兵爬出壕沟,如蚁群一般冲向缺口。
江宁满城,西华门城楼上。
一名身高丈余的旗人将军,正腰挎战刀,手按城垛,朝着西北方向瞭望。
他正是已经被册封为新的两江总督的祥厚。
虽然圣旨还在路上,但他俨然已将自己视为江南的大吏,不仅撤下了外墙的守军,调入内城协防,还对陆建瀛见死不救,拒绝开门接纳。
在他的眼中看来,任何汉人的命都不及满人的命来得重要,即便那个人是咸丰的帝师。
他痛恨陆建瀛连失江防,使江宁陷入被动的局面,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守住内城,等到向荣的援军到来。
根据探子的报告,向荣的水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要祥厚能在内城守上两三天,一定会化险为夷。
届时,里应外合,把江宁变成一个巨大的瓮城,给那些可恶的长毛来一个瓮中捉鳖。
「将军,」一名生得同样魁梧的旗人将军急匆匆地赶来,「下官已令城内的妇孺老弱皆尽登城,每人配发长枪一杆,战刀一柄,协助官兵守城!」这人是江宁提督福珠洪阿,祥厚麾下最勇武的将军。
「好!」祥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虽然里应外合的策略在理论上能够行得通,可一旦开战,战局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
这位自负的旗人将军心中也没有底,凭着城里的这两万精兵和临时凑起来的妇孺,能不能抵抗得住长毛的猛烈攻击。
就在两人商议对策之际,忽然远处一阵炮响。
祥厚抬头望去,却见汉西门、水西门出,烽烟骤起,数十条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副都统霍隆武来报,长毛大军已经攻进仪凤门,打开了汉西、水西等门,屯在城外的各处叛军已经蜂拥而入。
「各部听令,」祥厚紧握着双拳道,「城下十丈,不得见活口!无论长毛还是良民,一律格杀勿论!」江宁城内。
李开芳、朱锡琨等人的大军也杀进了城门,外城的守军此时也听闻总督陆建瀛授首的消息,军心大乱,哪里还有抵抗的意思,全都作鸟兽散尽。
披着长发,裹着红巾的太平军高举战刀,穿过城门,随着城内街巷道路,顿时分成数十股,朝着各处杀去。
一时间,人喊马嘶,杀声鼎沸。
洪宣娇带着谢满妹,一路杀到朝天宫。
虽然陆建瀛一死,清兵士气不振,但还是有人为了活命,在和太平军拼死厮杀。
她一路砍翻了十余人,鲜血浸透了战袍。
在她的身后,手执东王大旗的傅学贤又策马而过,大声呐喊:「太平天国东王千岁有令,旗人为妖,肆虐华夏两百余载。
今圣兵天降,扫荡妖氛,诛尽满狗。
汉家子民,皆闭户不出,有违令者,以满狗论处!天国圣兵,凡遇满狗,不论老幼,一律屠净!」听他这么一喊,太平军士气愈发大振。
太平天国自金田起义,与清廷势不
炮手们立时寻了一块坚硬的去处,架好大炮,通条填弹。
有虎牌兵保护的重炮,就像一座用人肉和盔甲一起组成的移动堡垒,枪子飞矢概莫能破。
趁着炮手在填装火药炮子的时候,长枪手已突然长身立起,对着城头,一轮枪子齐射。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长枪手自然也不指望自己的枪子能够命中敌人。
只是在密集的火枪齐射下,给对方造成强烈的压迫感。
果然,一轮长枪齐射后,城头上的清兵都被压制到了城垛子后面。
林凤翔急忙喊道:「射!」
拦在前面的虎牌兵就像一扇双开的开门,随着林凤翔的令下,顿时朝着两边打开,露出炮车。
这时,炮管已经对准了城头,并且炮子已经填装完成。
轰!火光和白烟骤起,城头石屑粉尘翻飞,在浓烟中,听到有清兵像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刚开完一炮,虎牌兵用人体构成的藤盾门又迅速地合拢起来。
在人墙后,枪手填装枪子,炮手填装炮子。
「进!」
「射!」
「进!」
藤甲堡垒艰难地一步步朝着城下移动。
配合默契的太平军从阵地像城墙移动了数十丈,竟无一人伤亡。
眼看着快要推进到墙基,重炮又是一轮轰击,实心的炮子让这座五百年的皇城城垛炸开了一个缺。
「丞相,不好了,大炮陷进去了!」
在噼噼啪啪的枪声中,林凤翔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大喊。
原来,城外的地面已经被城里的火炮连番轰炸过,几乎掘地三尺,路面皆尽糜烂。
太平军的重炮就地反击,巨大的后坐力竟让半个炮身陷入了松软的泥层之中。
「炮又来了!」
在林凤翔的身后,吉文元正不停地从城外搬运火炮进城。
在西华门处,清兵虽然凭借着城墙固守,可城外的火力也逐渐不落下风。
「太好了!兄弟们,攻城!」
林凤翔振声疾呼。
太平军在重炮的掩护下,又开始发动了另一轮猛攻。
城外运抵的炮车越来越多,不停地轰击城头,虽然这还不足以让内城的城墙在炮火中坍塌,却足够压制城头的火力。
潮水般的人海涌到城墙下,云梯架得越来越多,太平军又开始登城。
尸体在城外越积越多,几乎已经垒得很城墙一般高,已经杀红了眼的太平军踏着自己兄弟姐妹的尸体,终于翻过了城墙。
「打开西华门,杀光城里的满狗!」
林凤翔弃了长枪,抽出战刀,带着十余名牌刀手,也踩着尸体,登上城楼。
西华门的门轴吱吱地转动着,终于露出了一条缝。
不等里面的太平军彻底将门打开,等在外面的圣兵已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城外,沿着城里的道路,冲进内城。
转眼间,这座被清廷视为旗人专属的满城,此时却变成了他们的坟墓。
江宁满城是天下最大的满城之一,仅次于北京满城,城里的旗人经过两百余年的繁衍和迁入,如今已有三万余人。
然而,城破的这一刻,本该是护卫皇明故都的城墙,却再也无法为这些胡人提供庇佑了。
「杀光满狗,一个不留!」
太平军疯了似的高喊着,把北面的北安门也打开了,朱锡琨和黄益芸的人马随即也杀入满城,开始清算汉人两百多年前的世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