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才女们俱着大红的锦袍,头戴宫帽,神采奕奕。
洪宣娇今日也换上了杏黄袍,顶着金翅角帽,两束红缨挂在耳边,英气十足。
游街既然是天王兄的意思,她也只能参加,带着一队百余女兵组成的牌刀手,充当才女们的护卫。
出了圣天门,才子们往东朝着太平门的方向而去,才女们则是往西,朝汉西门而去。
如此一来,看似分道扬镳,实则在绕城一圈之后,会在某处交汇,再一起折返天王府,也能让街边驻足观看的百姓目睹两拨状元的队伍从自己的眼前路过。
「西王娘,」
傅善祥忍不住凑到洪宣娇的身边道,「你是我的正试官,按照常理,也算是我的恩师了!从今往后,我便唤你老师可好?」
洪宣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满腹经纶,落笔成章,我不过是粗通文墨,连像样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何以成为你的恩师?今后你少不了在女营干事,还是依照太平天国的规矩,姊妹相称便罢!」
「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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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善祥笑得更加开心了,扳着手指道,「我今年二十,你三十,正好长我十岁,那我便唤你宣娇姐姐了!对了,宣娇姐姐,我对天朝的制度尚不甚明了,往后若有不到之处,还请谅解!」
洪宣娇微笑着点点头。
「快看,快看,那就是金科探花郎卜应期!」
洪宣娇忽然听到跟在身后的王自珍兴奋地大叫起来。
王自珍在加入太平天国的时候,已经生过一个孩子,可不幸夭折了。
虽然年纪比起洪宣娇还小两三岁,可平时做事沉着稳健,不是会轻易就动了芳心的女人。
这已经是洪宣娇第二次听她在自己面前提起探花郎的名字了,忍不住抬头朝前望去,想要看看那卜应期究竟是长了何等模样,能让王自珍如此情不自禁。
迎面而来的高头大马上,一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跨坐于马鞍上,脸蛋清秀,宛如女子一般,细皮嫩肉的模样,彷佛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水来。
他的一头秀发如墨,发梢随风轻轻飘舞,颇有魏晋风骨,很难想象,他是一个江西人,太平军打到江西的时候,也不过是大半年前的事,他这一头浓密的长发是如何蓄养出来的?他长着一对柳眉杏眼,模样比女人还要女人,一笑一颦间,满是魅惑。
洪宣娇向他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位探花郎也正望向她,四目相对。
卜应期的邪魅和洪宣娇的威武,让两人有如阴阳倒置。
洪宣娇不禁厌恶地蹙了蹙眉头,停下脚步,等着跟在身后的王自珍走到与自己并辔的位置,低声道:「你竟然相中这种阴阳怪气的男人?」
王自珍红着脸道:「西王娘,你可别胡说,我只是见他长得貌美,这才忍不住多看几眼!」
男科的队伍和女科的队伍擦肩而过,洪宣娇带着一众女进士继续前行,刚过汉西门,忽然听到前面的巷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身穿黄色褂子,镶着红边的圣兵高举着旗帜,疾驰而来,刚到女科行列之前,为首的二人翻身下马,对洪宣娇和张婉如、王自珍等人拱了拱手道:「见过西王娘和两位指挥,我等奉东王殿下之命而来,请女科的才女们到东王府听封!」
「东王?」
洪宣娇不由地一怔,「按天国的律例,凡登科
的才子才女,均要由天王陛下御笔亲封,而后才有东王九千岁指派到实处,委以重任。
如今天王圣旨末降,东王便要册封这些女子,岂不有僭越之嫌?」那两位卒长赶紧道:「西王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东王殿下也不过是为万岁分忧!既然九千岁已有谕旨,我等断不敢违抗,还请西王娘莫要为难我等!」洪宣娇不禁一声冷笑,道:「如此违制之事,岂是我刻意为难?尔等速速回东王府去,告知九千岁,待我将才女们引回天王府,自等东王调遣!」就在此时,忽然巷子里又是一骑飞驰而来,鞍上之人身形干瘦,蜡黄色的皮肤上长着大片大片的白斑,面目极尽丑陋,刚到众人面前,下得马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走到洪宣娇跟前,敷衍地拱了拱手道:「见过西王娘!」「傅学贤,你来这里做什么?」洪宣娇对这个长得如地狱恶鬼般的男人很是没有好感,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外表,更是由于他现在的职位,东殿的礼部尚书,实则是杨秀清的耳目,常常倚恃东王的威严,狐假虎威,从不将那些同僚放在眼中。
傅学贤朝东又拱了拱手道:「奉东王之命,带金科才女入府觐见!」洪宣娇道:「今日你怕是带不走她们的!」傅学贤的脸孔忽然狰狞起来,变得愈发可怖,道:「九千岁之命,可由不得反驳!今日,你答应,我得带她们走,你不答应,我也得带她们走!」空气中的火药味顿时弥漫开来,洪宣娇把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道:「那你不妨试试看!」呛啷一声,她的话音还没落地,张婉如和王自珍已经把战刀出鞘,后面的女营将士见了,也齐齐地弯弓举刀,护在那些才女们的跟前。
于此同时,傅学贤和两位卒长带来的牌刀手,也急忙出刀应战,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火并一触即发。
「天王万岁有旨!」就在快要动手之际,远远地传来一名少年的高唱。
洪宣娇转身看去,却见一匹黑鬃骏马之上,跨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此人面目白净,器宇轩昂,神采奕奕,虽不如林凤翔、李开芳这些冲锋陷阵的大将生得魁梧,却也高大挺拔,宛若玉树临风,颇有几分当年南王冯云山的风采。
「赖国舅,你来此作甚?」洪宣娇不禁疑惑地问道。
原来,来者乃是天王洪秀全的小舅子,正又月宫天王娘赖莲英的胞弟赖汉英。
别看赖汉英长得文质彬彬,身手却丝毫不比那些将军们差,胯下马还没停稳,他已一个翻身从鞍上跃了下来,高举着一卷黄帛道:「天王陛下有旨,众人听旨!」洪宣娇和一众女兵女将,只好收起战刀,跪在地上。
傅学贤等人虽然跋扈,但既然天王下诏,却还是不敢无礼,也只能归刀入鞘,跟在女兵女将的身后跪下。
赖汉英展开黄帛圣旨宣读道:「天王诏旨:东王杨秀清乃朕胞弟,同系天父之子,金田首义,永安建制,定都天京,东王之功,天国之内无人可出其右。
蒙天父荫庇,定鼎东南,今恩科既开,东王理当为朕分忧,调遣今科男女进士!钦此!」「啊,这……」洪宣娇愣了一下,正想说话。
赖汉英走到她的跟前,小声道:「西王娘,这是天王的意思,你接旨照办便是,休要为难那些东王府当差的人!」「是!」洪宣娇见是自己哥哥的旨意,只好忍气吞声,接下圣旨,让出了一条道来。
傅学贤领旨谢恩,对麾下的牌刀兵大手一挥道:「来人,将她们悉数带入东王府!」长得凶神恶煞的东王府牌刀手顿时一拥而上,将那些惊魂末定的才女像押解犯人一般,统统扣了起来。
傅善祥忽然紧紧地拉住了洪宣娇的手道:「姊姊,我,我怕……」她虽然没有见过东王杨秀清,但在太平军进城之前,她就已经听闻,东王草菅人命,杀人不眨眼,是个十足的恶魔。
太平军攻入江宁,确实杀了数万旗人,如今尸骨仍堆在西校场上,场面恐怖无状,令人不寒而栗。
洪宣娇劝道:「没事,东王断不至无故害你们的性命!」「少废话,走!」不等傅善祥继续说话,牌刀手已在她的背后用力一推,押着她往东王府而去。
等到东殿的人走远,洪宣娇对赖汉英道:「国舅,明明是杨秀清僭越在前,天王兄何故对他这般忍让?」赖汉英道:「如今天国刚定,人心不稳,若贸然与东殿冲突,只怕伤筋动骨!」「可是……」不等洪宣娇开口,赖汉英笑着道:「你和天王相处的时日,总是要比我久一些的,难道天王的为人,你还不知?洋人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上帝欲使你火亡,必先使你疯狂!」虎贲仓,东王府。
傅善祥站在巨大的门楼之下,抬头仰望着这座象征着刚刚建立的太平天国的权力核心机构。
她早就听说,太平军进入江宁之后,大兴土木,修建王府,尤其是天王府和东王府,简直如琼楼玉宇一般。
她没有来过东王府,因为方圆数里之内,闲杂
吏部尚书侯谦芳的公堂,本殿已事先与他知会,他见了你们,便会给每个人安排住处和官职!」杨秀清道。
众人谢恩而退,唯有被留下来的林丽花,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九,九千岁,不知还有何事吩咐?」发布地址: <a href="http://www.kanqita.com" target="_blank">www.kanqita.com</a>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