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会试之前,又将这押题贱卖,弄得汴京城中读书人人手一份,便法不责众了。而其他读书人,刚拿到考题,来不及准备,自然没用。最后得好处的,是汴京中那富与贵。”
刘沆扼腕道:“如此便可恶至极了!欧阳修他们,都埋头苦读,苦读苦读,岂能拼得过这些人?真替他们不值呀!”
高阳半带疑惑半带埋怨:“东翁,这么大张旗鼓的卖考题,真不怕天威?考题关系到抡才大典,朝廷怎么如此松于管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朝科举,比李唐时已严厉许多,但从先帝兴学开始,才逐步完善,至今许多制度都有缺陷。国朝初行科举时,场上常有交白卷的士子。”
“交白卷就意味着不能录取,甚至有时开科无一人能考中。朝廷提前议定考题,就有让士子提前准备的想法,以往这都属稀松平常的事,考题管束不严,照样选拔出这么多人才。可没想到,眼下这押题将最后的考题也圈出来了。”
“东翁,这押题二十道到底有多大可能真的?”
“这里有一百五十道题,若是我没记错,一百一十道题是对的,这个成色比汴京时报中猜测的还要准确许多。你说这一套,有多大可能?”陈初六回到。
刘沆顿时觉得有些无奈,跟着叹了口气:“希望是骗局吧,不然读书人真要揭竿而起。”
“所以我说,最好是骗局,不然事情就要闹大了。”
在场的人沉默下来了,按照陈初六的说法,这份押题的准确率极高,那最后这二十道题,也极有可能是正确的了。这四个人,都是读书人,知道寒窗苦读背后的辛酸。
陈思怀就不用说了,本身就是出身寒门。刘沆、高阳更不用说,他们来给陈初六当幕僚,就是因为读书读不下去呀!他们之所以努力,是觉得在朝廷上还有公义在。可这件事情一出,公义还有个屁。
马车旁边,陈长水见势不对,问道:“少爷,问一句不恭敬的,当年您会试的时候,买没买过考题?”
一听这个,众人露出笑意,陈初六则是回到:“我买没买过,你还不知道么?当年我哪里知道还有这等事?只知道埋头苦读,身边也没个人告诉我。若早知道,当年在贡院中,就不会提心吊胆了。”
刘沆、高阳笑了笑,气氛轻松了许多。陈初六一望天色,吩咐道:“黑子,套好马车,咱们回宫里。”
“回宫里做什么?”
“去找张士逊,我相信他不会是卖考题的人。将这押题给他看一眼,若是真的,就及早将考题换了。”陈初六掸了掸衣服:“我身为考官,总要为读书人做点什么的。”
陈初六拿着这份押题,跑到宫里,急匆匆赶到政事堂,却见张士逊已然不在。打听之后,得知张士逊也回了家里。赶到张士逊家里,天色已晚,门子说张士逊不堪劳苦,早早歇下了,说什么也不肯让陈初六进去。
揣着那份押题,陈初六长叹一声。陈长水在一旁道:“少爷,还是回家里吧,张相是主考,想必明日到考场上,再换考题也来得及的。”
“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