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的酸臭味更浓稠了,像一翻海浪要将她打晕,臭水渗到他的衬衫上,像一笔乌七八糟的晕染,男人嘴唇干燥发白,了无生命力。
蔡堂燕第一反应要扶起他,两手横竖比划着下手点,巷子里呈现一幅怪异的景象,好像一个少女对着一具尸体偷偷摸摸施行起死回生之术。
等要从他后颈抄起时,仅有急救知识告诉她不能随便搬动,以防二次伤害。
她又缩回手,改打了急救电话。
等救护车来的间隙,蔡堂燕把外套脱了囫囵盖他身上,自己抱着胳膊蹲旁边。
菜市场开始陆续驶来运菜的三轮车,菜贩拎着一袋袋蓝蓝绿绿的蔬菜进摊。偶尔有人发现垃圾桶异像,投来好奇的几眼,要不是地点不对,这两人一躺一蹲就跟古时卖身葬父似的。
也有人过来围观一下,“哟,这是怎么了?躺这干嘛?”
“……等救护车来。”
“嚯。”说话人又探头瞅瞅。后边三轮车喇叭滴滴声驱赶着人群,说话人边看边让到一边,又回到原有日常轨道上。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倒退进了巷子,尾箱门一打开,担架和护士跟着下来,仿佛自动发射装置。蔡堂燕在旁歪着脖子看他们检查、搬人,插不上手跟围观人差不多。等人抬上去了,护士招呼她,“家属也上来。”
蔡堂燕起先没反应过来,等护士有点不耐重复一遍,才边上车边嘀咕,“我不是家属……”
狭窄的车肚里,蔡堂燕就坐在常鸣那条缺失的左腿边,原以为他只是腿脚不便,没想就这么干干脆脆没了,一时心情复杂。完整美的普遍心理碰撞上残缺,相比同情,产生的更多是一种介于不适与反感间的情绪。
到达急诊室,护士看她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叹一声,“哎那个家属,你去挂号啊。”
被点醒的蔡堂燕忙问:“什么科?”
“先挂个外科。”
蔡堂燕急急忙忙凑到挂号窗口,“您好,麻烦挂个外科急诊号。”
“社保卡。”
“……没社保卡怎么办?”
“那身份证也行。”
“也没有……”
电脑前的人终于抬头看向她,“那就报一下身份证号——不会也不知道吧——哎,那怎么办好……”她轻轻砸了砸鼠标。
背后护士声音传来,“家属,家属挂好号没有?赶紧挂了号再说,别的等下再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