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当时都没察觉出问题?
我们之中大多都没有参加这次兰陵金氏设的私宴,当时在场的人,大多都怀有私心,他们都惧怕魏无羡,若是魏无羡把阴虎符交了出来,与他们而言是有利的,既然有利,他们又怎么会帮魏公子说话?至于其他没有私心的,魏公子当时的样子,已然像是走火入魔,加上他身修鬼道,谁愿意听他说话,谁又会相信他呢?
因此,魏无羡的下场,还真是可以预料到的。
说来说去,魏无羡太喜欢一个人把事情全部扛起来了,说起来很英勇,但实际上,这是孤勇!
一个人扛起一切,当然也就没有人会帮他分担。
闻言,金光善的国字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的颜色。
射日之征后,各大世家对于魏无羡修鬼道一事的微词逐渐上涌。
他在这里提阴虎符,本意是要威胁一下魏无羡,提醒他你还有把柄呢,旁人都盯着你,别太嚣张,别妄想骑到我们家头上,谁知这魏无羡说话如此赤*裸*裸、血淋淋,他虽早暗暗有接替温氏地位这份的心思,但从来没人敢这么明白亮敞地剥出来,还加以嘲讽。
他右首一名客卿喝道:魏无羡!你怎么说话的!
魏无羡道:我说错了?逼活人为饵,稍有不顺从便百般打压,这和岐山温氏有区别吗?
另一名客卿站起身来,道:自然有区别。温狗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原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不过以牙还牙,让他们饱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又有何可指摘?
简直,简直是罔顾人伦!蓝启仁脸色铁青,他出身蓝氏,素来看魏无羡不顺眼,但看见这些人,他都忍不住要喝一声无耻。
温氏做是罪有应得,他们做就是天经地义?
一个人这么想便罢了,当时在场的人,居然都赞同这种言论,这太可怕了!
魏无羡道:谁咬了你你让谁还,温宁这一支手上可没沾过什么血腥,莫不是你们还想来连坐这一套?
一人道:魏公子,你说他们手上没沾血腥就没沾了?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证据呢?
魏无羡道:你觉得他们滥杀了,难道不也是你的片面之词?难道不是应该你先拿出证据来吗?怎么反倒找我要?
那人连连摇头,一脸这人不讲道理。
另一人冷笑道:当年温氏屠杀我们的人时,可比这残忍千百倍!他们都没跟我们讲道义,我们又为什么要和他们讲道义?
魏无羡笑道:哦。温狗作恶多端,所以姓温的尽皆可杀?不对吧,不少从岐山那边降服过来的叛族现在可是如鱼得水呢。在座的不就有几位,正是原先温氏附属家族的家主吗?
那几名家主见被他认了出来,登时神色一变。
魏无羡又道:既然只要是姓温的就可以供人随意泄愤,不论有辜无辜,意思是不是我现在把他们全部杀光都行?
话音未落,他把手一压,放到了腰间的陈情上。
刹那间,整个宴厅的人都被唤醒了某些记忆,仿佛重回到了那暗无天日、尸山血海堆积的战场。
虽然我同情感慨魏无羡的遭遇,但不得不说,魏无羡的心性多少还是受了鬼道影响的,旁人三言两语,就将他激怒了。
这种场面,强词夺理,换了我,怕是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魏公子这样的反应,太正常不过了,何况,他又没发狂杀人,为什么要扯心性?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他不正常,但对比他从前的心性,再看看他现在,你真的看不出他受了影响吗?
总之,魏无羡没错!
我没说他有错!!我唔唔!
蓝忘机瞥了争执的两人一眼,收回目光。
魏婴行事,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一时之间,四下都有人霍然站起,蓝忘机沉声道:魏婴!
金光瑶离魏无羡最近,却是颜色不变,温声道:魏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一切好商量。
金光善也站了起来,惊怒惧恨交加:魏无羡!江江宗主不在这里,你就如此肆无忌惮!
魏无羡厉声道:你以为他在这里,我就不会肆无忌惮吗?我若要杀什么人,谁能阻拦,谁又敢阻拦?!
蓝忘机一字一句道:魏婴,放下陈情。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在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近乎狰狞的倒影。
心狠狠震了一下,他忽的转过头,喝道:金子勋!
金光善慌忙道:子勋!
魏无羡道:废话少说,想必诸位都知道,本人耐心有限。人在哪里?陪你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我只给你三声。三!
金子勋本想咬牙死扛,但瞟金光善神色,心头发冷。魏无羡又道:二!
金子勋这才大喝道:罢了!罢了!不过几条温狗,你若想使唤便拿去,不想在今天跟你纠缠!自己去穷奇道找便是了!
魏无羡冷笑一声,道:你早说不就行了。
他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魏公子此番怕是将金光善得罪狠了。
得罪了便得罪了,反正金光善现在也死了,得罪不得罪了,有什么要紧?根本没人在乎。
下了金麟台,魏无羡在兰陵城中七拐八转,进入一条小巷,道:找到了,走吧。
温情早在巷中坐立难安多时,闻言立即冲了出来。
她此刻体虚,有些头昏眼花,脚底一崴,魏无羡单手将她身子一托,提议道:你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一定会把温宁带回来的。
温情忙抓住他道:不用!不用!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温宁失踪后,她几乎是用一双腿片刻不停地从岐山跑到了云梦,数日未曾合眼,见到魏无羡后一路发疯了一样地催他求他,此刻嘴唇发白两眼发直,几乎不成人形。
魏无羡看她就快撑不住了的样子,又没有空闲给她慢慢吃,街边买了几个白面馒头,让她拿着吃。
温情也知道她快到极限了,必须进食,蓬着一头乱发,眼眶发红、牙齿发狠地啃着馒头。
这副模样,让魏无羡想起了当年自己和江澄逃难在路上时的情形。
他又保证了一次:没事的。我一定会把温宁带出来。
江澄抖着唇,终于低下了头。
魏无羡,为什么你不恨,为什么你不恨?我活该就要活在你的光辉之下吗?
温情边吃边哽咽道:我就知道我不应该离开的但是我没有办法,他们强行把我调配到别的城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温宁和一大家子人都没了!我就知道放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魏无羡道:他行的。
温情崩溃道:他不行啊!阿宁他从小就性子畏畏缩缩,怕事又胆小,连手底下的人都不敢招脾气大一点的,尽是些跟他差不多的唯唯诺诺的!他遇事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当年魏无羡背着江澄与她告别之际,温情是这么说的:无论这场战役结果如何,从此以后,你们跟我们都两不相欠了。两清。神情高傲,历历在目。然而,昨夜她死死拽着魏无羡的手,就差跪在他面前了,哀求道:魏无羡,魏无羡,魏公子,你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了,你一定要帮我救救阿宁!除了找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