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叔在家挺好的。倒是你,不是说出来散心的吗?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像是要我跟你马上回去的样子?”
“跟小江闹别扭了?”
两人聊着聊着,罗老头忽然反客为主。
“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们都离婚了。算了,你要不想回去就算了。”
妻子很快就暴露了心情不好跟我有关,难怪罗老头都能猜出来。
“叔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你看你这么快就把钱都还给叔了,叔还能不知趣吗?”!!
我心里一惊,妻子已经把钱还给罗老头了?原来这才是她明明从我这里得了房款,又变得那么急切的想要挣钱的原因。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我的性格的,手上有钱了,我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还给你?”
“可在叔看来,你就是那个意思。叔只觉得欠你的,你却一心把叔当外人。”
妻子沉默了一会儿。
“别扭!你就是这么别扭!”
紧接着噔噔的脚步声响亮的走了回来,看来妻子生气了。
然后再次安静了下来。
我焦急的等待着,直到李诺喊我出去吃饭。
“怎么样,有收获吗?”
“有点。”
我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机放到餐桌上,嗦起了面条。妻子转手就将我给的房款还给了罗老头,我心里虽然不爽了一下,但这也不是坏事,至少她在罗老头面前还是很有原则的。只是她今天为什么又会把这老头带回来了,不找到原因,我真有点睡不着。
嗦完面条,手机里还是没有说话声。我尝试着快进,料想到了吃饭的点儿两人总不可能大眼瞪小眼干吃饭。果然快到中午时又有了说话声,我把时间往前调了一点静等着。
“吃饭了。”
是罗老头招呼吃饭的声音。
“吃饭了,妮闺女。”
“不吃。”
“这怎么还闹起别扭来了呢。”
“你别扭,我就跟你比比谁更别扭。”
又是这种小孩子脾气,成1干练的妻子在罗老头面前总是不时会跟个孩子似的。这是我完全没见过的一面,我心里又酸了起来。
“可别,你好不容易到叔这来散散心。要是弄得你不开心,叔可吃罪不起。”
“来吧,叔帮你解解压。”
“别碰我。”
“你躺这儿,叔帮你按按。”
“你洗手了吗?”
操!他们在干嘛?虽然知道这大白天,他们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但看不到画面,由不得我不乱想。
一阵挣扎挪动的声音过后,妻子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叔知道你最近压力挺大的,小方把你开直播的事告诉叔了,叔在家瞧了。”
“怎么样?”
“漂亮,美得都冒泡了。”
“你就只会说这些?”
“叔一个粗人,虽然看过几年医书,但夸人的话实在没学到。”
罗老头顿了一下。
“在手机上叔就瞧出来不对,妮闺女,你这气色实在不太好,最近饮食作息又不规律了?”
妻子没说话。
“还是要好生照顾自己才行啊,钱是挣不完的。”
“少假惺惺的,自己偷摸着走了,现在又来假装关心人。”
妻子竟然还委屈上了。
“我问你,你既然瞧出来我不对,为什么也不回来看看?”
“叔不敢哪,你因为叔婚都离了,又非要把钱还给叔,叔实在摸不清你的态度。而且你现在生意做这么大,也成了名人,叔再赖着你,不是耽误你嘛。”
“你还挺敏感,怎么,你也认为我会再婚?”
“你还年轻……。”
“行了,吃饭。”
妻子打断了的罗老头的话,传出走动的声音,然后是碗筷碰撞声。
“你让我吃饭,我吃就是了,也算让你省心了。”
“怎么,你不吃?”
里面罗老头却又不出声了。
“我都听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别扭吗?”
这话一出,终于有了罗老头挪动的声音。紧接着是长时间的吃饭声,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我看了看李诺,她已经收拾好东西出来了,对手机里的录音却意兴阑珊,打着哈欠坐在桌旁陪我。从两人的对话中我已经听出,罗老头其实是想赖着妻子的,只是摸不准妻子的态度,所以才以退为进,想逼妻子表态。至于妻子,她对罗老头也是有感情的,但她是一个女人,要她开口让罗老头回去,他一个老逼登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两人就像是在闹别扭的情侣一样,僵住了。
我心里很不爽,甚至恨得牙痒痒。结果已经说明两人中有一个妥协了,我现在就想看看到底是谁开的这个口。
“要不睡觉吧,你想熬到什么时候?反正他们两个人已经回来了,管他们谁说动的谁,有意义吗?”
等到里面两人吃完了饭,碗都刷了,也没人再说话。李诺哈欠连天的劝道,她虽然没细听,但也知道了我在等什么。
“你先去睡吧,不用陪着我。”
我开始的确挺疲累的,但被这一刺激,反倒更清醒了。为了自己的执着,让她陪着,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叮咚。”
她的手机这时传来消息,她取了过去,看了一眼道,
“还算及时。”
接着拨弄起来。
“知道你不刨根究底是不会睡的,我让他们加紧把录音解析出来了。哎,真是欠你的,你听到哪儿了?”
我心里一紧。
“刚吃完饭,应该是不到一点。”
“嗯,那应该是这了。”
她拨弄了下,把手机放了下来。
“你不是来散心的吗?怎么一下午也不出去转转?”
是罗老头的声音,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这次对话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叔没有赶你的意思啊,就是问问。”
“不想出去,这里是你家乡,又不是我的。让我出去转,是想让我给人瞧吗?”
妻子开口了,但是语气不善。
“叔没有那个意思,老张头几个要过来,我还没让呢。”
“幸好是这样,不然我就走了。不想动,让我再躺会儿。”
“那你再睡会儿?”
“睡饱了,陪我说说话。”
“嗯,聊什么?”
安静了一会儿。
“你很想我再婚吗?”
妻子突然问起了这个。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里的意图分明是想测试她在罗老头心里的分量。方妮,你过界了。
罗老头却沉默了,没说话。
“最近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人给我说媒,也有一些自己贴上来试探的,你觉得我应该了解看看吗?还有江睿,他也有跟我复婚的想法,你觉得我该为了孩子跟他复婚吗?”
妻子竟然拿我来刺激罗老头,可收获的还是罗老头的沉默。
“怎么,很难回答吗?”
“也不是,妮闺女你比叔有想法,叔说不说的也不顶用。再说这些跟叔在不在你边上有什么关系?叔回去了也只会拖累你。”
“既然不顶用,又为什么会拖累呢?”
“这……,叔说不过你。”
“哼哼,臭老头,你还挺倔,真要我求你啊?”
“可不敢,叔当不起。”
“知道当不起还跟我别扭什么?我都来这儿了,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我脸色铁青,妻子这话跟明牌也没差了,她是没了这老头不能活了还是怎么的?
“可是,叔回去的话,只会给你添麻烦。”
罗老头竟然还在纠结。
“你在老家的话就不麻烦了吗?你一个人有什么事儿,我还得往这儿赶,不是更麻烦?我知道你担心的是自己老的那一天,我和你担心的一样。但是在这之前,你能帮我许多忙不是吗?我气色不好的时候,难道你就隔着手机干看着?”
“不会。”
“那不就结了,为什么你现在就认为自己只会给我添麻烦?”
“因为……。”
“因为我如果打算再婚,开始新的生活。你就会是多余的,会成为我的阻碍,甚至心里也会不平衡,对吗?”
罗老头语塞的话被妻子抢先说了出来。
“你忍不到那一天,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无法接受,所以提前一步走了,留下我自己揣摩。我问你,你这是跟我怄气呢,还是跟你自己呢?”
“……”
“哼哼,且不说我会不会再婚,你这种想法是不是就太独断了一点?从头到尾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没有问过,你就认为我一定会怎么样,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没有考虑过就自己回了老家,还跟个孩子一样,要我哄着才肯回去,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对不起。”
论起口才,罗老头哪里是妻子的对手。
“别说什么对不起。我不管是再婚还是复婚,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考虑你的感受?你自己有多少分量,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不觉得很孩子气吗?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这种做法就好像是在说是一个不通人情的人一样,你说我是什么感受?”
“……”
罗老头再次沉默了,妻子一通发泄结束也没再开口,应该是在消化情绪。
“那叔说不想你再婚,你会听叔的吗?”
“……,如果我是复婚呢?”
“那个叔管不了,毕竟你跟小江有孩子,而且本来就是叔坏了你们的姻缘。”
“你还知道分寸,也许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还要更重一点呢?”
“……”
“你就没有想过我一辈子不再结婚,就跟你?”
方妮!我双拳紧握,前所未有的紧张。
“……,叔不敢想,也没那个福分。”
“呵呵。”
妻子的笑声,看来她对罗老头这个回答很满意?
“我问你,如果这个清明我没过来,你就打算在这个老宅一直住下去了?”
“……”
“好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
“妮闺女。”
“嗯?”
“你还没回答呢,你会听叔的吗?”
这回轮到妻子沉默了,这种沉默到底是在犹豫,拿不定主意,还是默认了,不得而知。但给罗老头的信号,足以令他兴奋、
“妮闺女。”
“……”
“叔不想住公寓了,叔用手上这钱在城里买套房成吗?”
“这个不用问我吧?这是你的钱,你有权自己决定。”
“可是叔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在公寓那边住得不挺好的吗?你刚跟别人混1,那边有你的邻居,棋友,还有白阿姨,你舍得啊?”
“好是好,但那终归不是自己家。如果回去的话,叔想在城里有个自己的家。”
这老头的意思分明是,如果回去,他这下半辈子就赖定妻子了,而妻子竟然也默认了他这个决定。
“……,那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你的养老钱。”
“嗯,叔想过了,这么些钱叔也用不了。反正城里交通方便,叔哪怕不在公寓住了,要回去看朋友,搭个车就是了。有了房子,你来看叔也方便不是。”
图穷匕现,最后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吧?不然何至于这么折腾,舍不下朋友也非要搬家。至于他说的方便,我根本不敢去想。
“嗯,你想好了就行。”
而妻子竟然也同意了,她难道忘了她曾勒令罗老头要有他自己的生活的吗?现在竟然默认他放弃原来的生活,赖着她过日子。她在想什么?难道就因为公寓里那个白阿姨曾经跟罗老头有过暧昧,现在罗老头主动提出离开公寓,就认为他是在表忠心?
我不认为妻子会这么浅薄,可她在面对罗老头时才会有的孩子气,让我不敢笃定没有这种可能性。
“那你陪叔一起去看房子吧?”
“再说吧,我哪有时间。”
“你现在不就有时间吗?”
“我现在是有时间,但你不是要清明之后才肯回去吗?我可不就忙了。”
“妮闺女……。”
妻子竟然拿罗老头之前说过的话敲打他,这刁蛮任性的样子……。
“哈啊……,我有些乏了,你再帮我按按吧。我有没有时间,就看你的表现了。”
妻子打了个哈欠,故作姿态。罗老头哪里还不明白,赶忙应声。
之后便是一些力道如何,这种无关痛痒的话。然后便没了声音,妻子大概真的又睡着了。我瞪着一副吃人的目光盯着手机,直到李诺伸手拿了过去。
“行了,睡吧,你就算熬到天亮又能怎么样?”
“她怎么能这样?”
我猛的捶了一下餐桌。两人看似没有越矩背德的对话,却处处让人感受得到暧昧的情愫。妻子明明答应我会跟罗老头划清界线,可这才多久,她竟然就主动上门劝他回来。还释放一些暧昧的信号让罗老头想入非非,她想干什么?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默认甚至想要帮助罗老头买房,往后两人只会纠缠越来越深,会发生什么根本不用去想。罗老头要她去帮忙看房,分明就是打着跟她共筑爱巢的主意,妻子难道不明白?可她竟然还是默许了。这样的结果无疑狠狠的践踏着我的自尊心,我要如何容忍?
“唉,你差不多也该放弃了,这么激动能有什么用?”
“他们要买房那钱是我给的,我的!”
想到离婚时我给妻子的那一半房款,竟然会成为她与罗老头共筑爱巢的资金,我心头就跟被人直接捅了刀子似的。
“那是我的好吧,是你问我拿的。”
我狠狠的瞪向她,谢谢你提醒我哈。愤怒之中,我连她也怨上了。不是你做这个好人,事情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恩将仇报是吧?你个没良心的。”
李诺瞧出了我眼中的恨意,冷言气道。
“你不接受也没办法,妮姐已经把那个老头当家人看了。有些事情注定了,你阻止不了。像现在这样代入个人情绪进去横冲直撞阻挠一番,只会加速他们感情的质变,倒不如抽身,做好你自己吧。”
我知道怨李诺是没道理的,她一做生气的样子,我也就稍稍冷静了下来。
“家人?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被两人冲破伦理的肉欲迷了眼,我实在没从哪儿看出来妻子对那老头,有除了畸恋以外的亲情。
“妮姐在那老头面前会不时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你没看出来?她在你面前可曾有过?”
我仔细回想与妻子的过往,浓情蜜意的时候故作玩闹的撒娇不是没有,但完全没有在罗老头面前时这么自然。她对我的撒娇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玩闹,不似与罗老头在一起时真的像个孩子一样。
“妮姐的性格就决定了她不是那种喜欢任性的人,这与感情浓薄无关,这取决于她在与人相处时对自己的定位。她跟你一起时,只当跟你是平等的夫妻关系,不会故意用撒娇任性这种方式来博得对自己有利的地位。你可以认为她古板无趣,但也正是因为你默认了与她的平等关系,才固化了她在你面前的样子。可她跟那个老头一起的时候却不一样,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短了,那个老头一定是一直把她当成孩子一样照顾,才让妮姐习惯了在他面前任性一点。到现在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那老头的依赖,这样直接去找他回来,她估计还在用是自己有责任照顾那老头来说服自己呢。”
“……”
顺着李诺的话仔细思索,她说的的确很有可能。从没有仔细思考过妻子动机的我,不由得沉默了。
“所以方妮可能只是把那老头当成家人,其实对他没有……”
我突然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却被李诺赶紧打断。
“我可没这种话。”
她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
“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妮姐都被那老头肏了那么多次了,就算她是石女也该有感情了。只是这感情有多重,我们无从揣测罢了。现在最无解的就是她对他的依赖,她把人都带回来了,两人的感情加深只是时间的问题。两个单身的人要擦出火花不要太容易,更何况郎有情妾有意的,肉欲只是在一念之间的事罢了。”
“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知道她去带他回来,不是为了堵住你要复婚的念头呢?”
我被李诺说得彻底心凉,她打了个哈欠起身道,
“你要是还是觉得不甘心,想跳出去干预,那就当我没说,你自己掂量后果就行了。哈啊~,我真熬不住了,先睡了,明天还要去公司呢。”
说完她便拿着手机回房了。
我心情很不平静的奔涌了一会儿,心里想的是该怎么质问妻子不信守诺言的行为。想着想着却发现妻子答应的也只是与罗老头不逾雷池罢了,我根本没有质问的理由。只是当两人真的再越过底线,我再质问又有什么用?就算跳出来大骂妻子一场,也只能是在做一个无能狂怒的小丑罢了。想到此处,心累加上疲倦让我很快困意袭来,只能回房睡觉了。
李诺担心我会放不下,清明前的这几天假期还想陪着我。我却找到了能让自己短暂安宁的办法,陪孩子。从岳母那儿把孩子接回家里小住,已经两岁多的孩子,即使没有妻子在,我也能勉强应付。只是到了晚上却不行,见不到妈妈,她就哭闹着要找外婆。没办法,我又只能给送回岳母那里,第二天再去接。
如此过了三天,清明的最后一天假,妻子却突然找上门来了。她的到来令我有些愕然,我以为这几天她会一门心思的扑到罗老头身上,帮他把房子定下来,谁知道会突然到家里来。
看着她进门以后直奔女儿,我才知道她是冲着孩子来的。聊了几句我才知道竟是岳母看我反常的连续几天都带孩子出去,担心我要把孩子带走,不再交给她抚养,才让妻子来跟我沟通。我哭笑不得,但也有了另一层担忧。岳母和妻子如此敏感,等到我真要把孩子带到身边抚养时,她们是否真的会配合的把孩子交给我。
终于,我跟妻子在孩子的问题上爆发了争吵。我直言自己的担忧,岳母和妻子在孩子的问题上关心过甚,等孩子真的上学时,会不会如实履行离婚协议上我对孩子抚养权的主张?妻子则认为我小题大作,就是在借孩子要挟她,企图控制她的生活。
这一吵,自然就扯到了罗老头身上。妻子主动邀罗老头回来,就是对离婚时给我的承诺最大的悖逆。妻子却说她问心无愧,她没有与罗老头逾雷池。而我在清明时说这种话,完全没有对当初车祸事件的半点愧意,以此来攻讦她,更是心熊狭隘。
我气炸了,老子老婆让他肏了,婚姻让他毁了。头上绿油油的都没弄死他,竟然成了心熊狭隘。我差点与妻子动上手,还是孩子被气氛吓到了,大哭了起来,我跟妻子才止住了愈演愈烈的势头。最后直到妻子把孩子带走,我跟她都没再搭过一句话。
到这时我也终于明白了,只要有孩子在,我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伤害妻子的事情。不管她最终与罗老头如何,我能做的也只有与她相背而行,从此天涯是路人。想通这点,我却并没有觉得心情通畅,反倒有无数的委屈与愤怒被堵在了熊口,无处宣泄。
我第一次主动登门去找了李诺,把心里的委屈向她尽数倾泄。哭哭啼啼的样子把李诺都弄懵了,但这女人还是尽力消化着我的憋屈,没再出言调侃,好像她就等着我与自己和解的一天。
这天以后我也就真的放下了方妮的事情,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与生活中。放假我就尽量去陪孩子,为了不让孩子与我生疏,到了上学时不愿跟我,我必须现在开始就花时间陪伴。多来了两次之后,岳母果然就开始关心我工作怎么不忙。她大抵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对孩子舍不得放手。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在背地里要方妮也来多陪陪孩子,来与我争夺在孩子心里的分量。
但我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方妮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有够忙的。就算有闲暇也要应付那个老头,又哪里顾得上孩子。
为了让孩子适应我的生活,有时我临时有事去公司的时候也会把孩子带过去。李诺这时候就会跳出来在孩子面前刷存在感,当然,也不止是她,公司里的女性多少都会对公司里突然多出来的孩子上心,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经理的。
这段时间我也没再向李诺打听过方妮的事,而她是不是还在监视方妮的事情我也没问。我们好像都忘了她提出的那个赌约一样,默契的谁也没再提方妮的事。
但即使不去问,同床共枕过数年的人,又怎么会悄无声息的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十多天后的四月底,我突然收到过年时曾畅聊过的那个同学的消息,说网上现在有人议论,我跟方妮之所以离婚,是因为她跟一个老头有了苟且。真相就这么突然的被抖露了出来,我先是有点懵,随即又有些幸灾乐祸。定然是方妮与罗老头走得太近,她现在身分又敏感,被人扒了底,才惹出了流言。
可这也同样会给我带来麻烦,这种奇耻大辱可比离婚,在亲友中造成的地震要大得多。也幸亏我跟方妮已经离婚了,不然等到流言扩散,迫于压力再离婚,我都不确定我能否承受得住。兹事体大,我只能矢口否认事情的真实性,并叮嘱他不要乱传谣言,以免对我和方妮的家人造成影响。
他自然知道分寸,可是没过两天,我突然又收到了朋友莫名的关心。什么要坚强,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到网上一搜关于方妮的热点,消息果然还是扩散了。也对,这种事情传播起来可比好人好事要快多了。
这已经到了不得不危机公关的时候了,我不禁好奇方妮会如何操作。只要我和罗老头这两个当事人不站出来,事情就只会止于流言,没有盖棺定论的说法。而方妮在还是万家福的总监时,没少处理公关的事情,所以我不担心她会被流言击垮。
可到了五一假期,网上的流言风向还是没有改变。然后四号我正带着女儿在家的时候,突然被岳母一个电话给叫了回去。等看到许久未见的方妮也在,我才意识到可能是事情终于还是失控了。
果然,岳父岳母对我们进行了质问,我只是沉默不想说话。毕竟我跟方妮已经离婚了,而且我现在的心态,已经把这种过去的事情看淡了。我不开口,方妮本来是可以把事情给赖掉的,可她却硬是承认了。这下岳父母表情顿时就绷不住了,岳父当场就想要动手。岳母以孩子还在为由,赶紧将我给支开。
这一刻,看到眼眶通红的方妮,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但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身分,只能无奈先回避。等我再看到方妮时,她的脸已经红中带青,嘴角甚至湛出了血丝,好不狼狈。岳父已经不见人,岳母单独将我拉到一个房间里,哭得是老泪纵横,直言没脸见我。我叹息一声,只能好言安慰,事情已经过去。方妮只是一时失足,我跟她离婚并不是这一个因素。
可我越这样说,岳母越是愧疚。她让我不要再为方妮辩解,她知道方妮有出轨的时候,已经用最坏的结果揣测过她,以为她是沾染了有妇之夫,或是身分敏感,我跟方妮都不能提的那种人。她也就只能尊重我们的隐私,不去刨根究底。谁知道真相大白,她沾惹的竟是个年过半百的农村鳏夫,这让她这张老脸实在挂不住。
岳母被伤得不轻,整个人一下子像老了十多岁。直言她不会再帮这个女儿,甚至不想让她再进这个家门,关于孩子她更是不愿再去争什么。教出这样的女儿,她也无颜说自己能带好外孙了。如果我有意,可以现在就把孩子带走,交给我妈带。
我才知道这打击对岳母来说有多大。心里以前虽然也恨透了方妮,但为了女儿,我现在却也只能来当这个家的粘合剂。我只能当着岳母的面,把责任都推给了罗老头,并吐露了部分真相。方妮是替我还孽债才跟那老头结缘,而两人的关系皆是因那老头卑鄙,占了她的身子后以此为威胁,才让方妮敢怒不敢言。如此半真半假,才让岳母稍稍缓了过来。
从房间出来,我本来想先去找方妮对下口供,把老两口撕裂的心先给缝上。岳父却突然冒了出来把我给叫了过去,看到方妮也在,我知道暴雨仍将继续了。岳父连藤条都给拿了出来,我都不知道家里竟然还有这个。他当着我的面直指着方妮,要她从此断绝跟那老头的来往,出了这个门以后对谁都不能再承认跟那老头有过什么。
我知道他把我也叫过来,是想在我面前逼方妮表态,维护一下被她毁得稀碎的长辈尊严。可方妮这时候竟然还在倔,就是不开口。岳父的急性子,藤条竟真的抽了下来。我一把接住,只能把对岳母的说辞,对岳父也说了一遍,也算是跟方妮对口供了。岳父听完向方妮确认,我连推了她几下,她才懵然的点了点头。
岳父情绪总算有所稳定,但他要的并不是什么借口,而是被损得最严重的面子。他依旧要方妮表态不会再与那老头来往,以后更不许再提起这件事。方妮却还犟着不肯开口,岳父连抽了几下在她手臂上,疼得她直呲牙。眼看着情况又失控了,我只能拦住岳父,说我来劝导。
岳父把我们一起轰出了门,让她不认错就永远不要回来!我终于知道方妮这性格是怎么来的了。把她扶到车上,想看看她伤得如何,她固执的不让我看。从她的眼神和反应中我没有看到一丝对我的感恩,我觉得不对劲。一番追问下她也不肯说,最后我还是想到了原因。
“你该不会是怀疑事情是我散播出去的吧?你认为是我在报复你?”
“不是你,至少从你刚才的表现中,我看不出来是你。”
“那就是在这之前你一直是怀疑我的?”
我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如果没有上次与她争吵过后的大彻大悟,我想我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不是你,也有可能是你身边的人。外面流传的消息真真假假,真的一些细节知道得太清楚了,不似胡诌的。”
“方妮!你给老子搞清楚了,如果是我要害你,你觉得现在外面传的还只会是谣言吗?”
我手上可是还有她给的视频的,若是要置她于死地,何需捕风捉影的。
“所以我才说不是你,这也不符合你的利益。”
方妮没有解释。我叹了口气,也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了,反正我跟她早已两心相背,又何需过多解释。
“所以呢,你为什么没一早就开始公关,不然何至于吃这顿藤条炒肉。”
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不禁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被动。
“今天这是我该受的,在跟你离婚以前我就想到过现在了。只有受了这顿打,我才算是过了自己这关。”
“那你爸妈呢,他们就活该被你气?刚才要不是我,他们能气出个好歹来你信不不信?”
方妮的倔强我是有认识的,但宁愿受虐明显是过了。我不禁又想到她这么做背后的意义,难道是不想再跟罗老头偷偷摸摸的了,以后打算跟他就这样过下去?我心里又起波澜,只是更为岳父母不值。
“是我不孝,今天也谢谢你了。这段时间也还是要麻烦你多回来看看,就当为了柳柳。等过了这个风头,我再给他们道歉,也抽时间多陪陪孩子。”
方妮这样说,可她如果不在岳父面前松口,事情又哪那么容易过去?我摇了摇头,也不想再过多干预她的选择。只要她心里还有对女儿的责任,其他事我都没资格去管。
从岳母家回来以后,我本来想先带方妮去医院看看,但她还是拒绝了。她一向要面子惯了,即使去医院,大概也不想跟我一起。我也就没说什么,自己回了家。之后两天,我虽然还在休假,但也没再去找孩子,我想老两口现在应该比我更需要孩子的陪伴。
开始上班以后,我突然收到了匿名的辱骂信件。刚开始我一头雾水,直到看到同学发来的信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去年车祸的事被人给扒了出来。而紧接着,网上的风向慢慢就变了。传播的信息开始变成,所谓的老头是方妮前夫车祸受害人的父亲,而方妮是在替前夫尽赡养老人的责任。至于什么苟且,那定是有心的人污蔑。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她那个逃避责任,将前妻置于风口浪尖上的前夫。
于是我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收到威胁信息,甚至有人在公司门口扔臭鸡蛋。保安报警以后,事情才没愈演愈烈。我平时不上网,也不吃网红这口饭,对这些言论倒可以视而不见。但麻烦的是随着事情的发酵,我车祸的判决书被人扒了出来。舆情一时往我本该在监狱服刑,现在人却在外面,背后一定有腐败上转移。官方不得不下场辟谣,我人也被纪委给约谈了。虽然我是有重大立功表现,被特事特批减刑的。但纪委面对这种不必要的舆情,还是限制了我的自由,非必要不准我再离开本市。
我郁闷得差点抑郁,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在我被纪委约谈之前,李诺就找上了我,难以启齿的向我坦白,方妮与罗老头苟且的消息是她散播出去的。我虽感无奈,但并不意外。从岳母家回来以后我就仔细梳理了一下网上的消息,的确如方妮所说,有些细节的确是知情的人才知道的。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诺,只是想不明白她的动机,也就没有去逼问她。
她坦白以后,我问她原因,竟是那天我跟方妮吵过以后,她看我被欺负得太狠了,想打压一下方妮的锐气。我觉得匪夷所思,但并没有否认她这种说辞。这女人虽然从来没挑明对我的感情,但对于我跟方妮离婚以后的关系,争风吃醋的可能还是有的,毕竟我睡了她这么多次了。
我叹息一声也就没有追究她,我的想法是若那次吵架我没有看开了,我自己就极有可能那么做,又有什么好责怪她的呢。
约谈回来以后,李诺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一切因她而起,她自然颇觉内疚。梳理着事情的发展,言语间她开始引导我,这场舆论的大反攻是方妮的手笔。恰巧这时方妮打了电话过来,刚一接通她就先向我道了歉。她承认了自己利用这场舆论公关的事实,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她的意料,没想到会引来官方的下场,她知道我这边情况肯定不会好。
李诺在一旁也听到了她的话,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我却没往心里去,反倒替她起了说话,认为她做得对,如果我跟她立场互换的话也会这么做。方妮还当我是在内涵她,但即便我要记仇她也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结束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