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玻璃橱窗上的深色帘布,将今日打烊的牌子在外面支好,周寐去后院洗了手,走进了假寐里的小隔间,原来这里仍然设有一个非常小的独立卧室,床还像从前那样,拉着个围帘,可以同更衣室两用。
铛,铛,铛。
时针指到了2上,发出了提醒声。
“酒不自醉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她对着空气,轻轻哼着,她唱起歌来真是不好听,而且完全不在调上。
那年秋雨里,那个漂亮的女人撑着把油纸伞,隔着玻璃在假寐外偷偷望着她;那年冬雪,那个高挑的女人竟赤脚站假寐里,擦着滴水的头发;那年春日,那个滑稽的女人竟穿着睡袍,在黄浦江盼吻她;那年夏蝉,那个傻女人整夜帮她搔着手腕的疹子,只为她能安心入眠,她柔软的腰肢,她温暖的笑眼,她在台上顾盼神飞,山洪里脖颈间凸起的青筋,失去至亲时血红的双眸...
所有的回忆都慢慢闪过,她明明擅长遗忘。
去吧,去香港快乐的生活,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别再回来了,别再伤害自己了,离我远远的,我不值得。
她拉开帘子,躺在那窄小的床上,用手,摸自己的发,摸自己的眼,而后,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她一边咬,一边从喉间,对着空气挤出不清不楚的三个字。
“我爱你”
她只说过一次,而后她怕掌控不了她,便装作是个玩笑。
她一直压抑着自己。
突然间,哗的一声,帘子被拉开了。
戏子白清冷的面,就那样出现在周寐的视线。
她被吓到了。
戏子白蹲下身子,漠然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傻了。
戏子白咬牙切齿“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可哭的,你有我惨?”
她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
“格老子的,周寐,老子他妈的要是走了,永远都看不见你这个熊样,那就真亏大了,草你大爷的,老子告诉你,老子不爱你了,你就哭吧,哭死最好!”
回应戏子白的是一句声调奇特发音不清的“滚”,周寐重新拉起了帘子,转过身去,用双手捂住脸颊,整个人继续流泪。
戏子白哗的一声,复又拉开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