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凝的威勢散去,凝固的長河流動。
伯爵轉身走下樓梯,左手舒緩地向前遞出一個手勢。
音樂重新響起,大廳里流淌起輕快的舞曲。
伯爵沒有領舞的意思,埃弗里在音樂進入節奏時滑進了中央的舞池。他嘴角勾著淺笑,攬著蒂娜在舞池中旋轉起來。
一對對舞伴卡著節奏滑入舞池,很快就將舞池填滿。
華美的舞裙在空氣里劃出曼妙的曲線,精巧的舞鞋在地面上落地無聲。腳步輕盈、手臂柔軟,目光交錯、唇畔細語。誰又能說得清這場舞會究竟發生在時光的哪一段流域中呢?
蒂娜痴痴地看著埃弗里,她隨著他的腳步移動腳步、隨著他的手臂旋轉踏步。埃弗里攬著她的腰,蒂娜從地面上躍起,明艷的藍舞裙在空中飛舞,像一蓬純淨熾烈的藍色火焰。舞曲不停、舞步不止,她便會一直熱烈的燃燒!
可一支舞又能有多長呢?
小提琴弓弦划過的一聲悠長尾調,蒂娜向後仰起,雪白修長的頸如天鵝昂首,而那雙鮮烈的眼睛裡是純然的歡喜。她一把摘下面上華麗的羽毛面具,胸脯因舞蹈,又或說是因為期待而劇烈的起伏著,她幾乎是喜悅地迎了上去。
音樂已經停止,在蒂娜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了過去。他們停下腳步,停下交談,像在注視著一場莊重的儀式。
埃弗里笑起來,華美的藍綠色眼睛如一汪碧潭,映入蒂娜的整個身影。他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肢,另一隻手托住她的頸項。
那雙顏色淺淡的唇湊上蒂娜耳畔,下斂的眼睫顯出溫柔,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什麼,然後緩緩滑到她偏頭露出的頸側,生機勃勃的血液正在雪白的肌膚下流淌……
蒂娜偏側過來的面孔紅潤嬌美,可那嬌艷的色彩很快就開始褪去,鮮烈的眼眸逐漸渙散。她的呼吸和心跳都開始變得微弱,攀著埃弗里肩背的雙手逐漸無力地下滑。
埃弗里重新抬起頭時,原本顏色淺淡的唇已經變得鮮紅,攝心奪魄的藍綠色眼睛明亮得像凝固在寶石中的火焰。他發出一聲低笑,托著蒂娜的頭顱正過來,囁破自己的舌尖給了她一個吻。
那加速了她的死亡,蒂娜微弱而堅韌的心跳很快就停止了,凝固著歡喜的眼瞳徹底失去了神采,可在死亡徹底降臨這具軀體之後,一種新的生命從中燃起。
那張因失血過多而顯得青白的臉頰重新變得潔白,瑩潤得幾乎能隱隱看見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失去神采的眼睛裡重新有了聚焦,並燃起某種幽暗的火焰。
她扶著埃弗里的手臂站穩,像初生的嬰兒第一次打量世界那般驚奇而欣喜地看著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