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忙扶起,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哪裡就當的起你的禮了,別聽你姐姐的。我們都是自己人。我叫王英姑,比你虛長几歲,喚我嫂嫂也使得,喚我瑛姑也使得。”說畢,從指頭上擼下了個銀戒指塞到管平波手中道,“今日頭一回見,權當見面禮。您別嫌棄我們小門小戶送的東西不值錢,只看我一份心。”
管平波見練竹點點頭,便接了,又道謝,順道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巴州城內的富戶彼此都大致知道,尤其是竇家人喜來孫家打首飾,故皆熟悉。聽見姓管,不是這幾戶人家的姓,又梳著婦人髮髻,料定是個妾無疑了。心中怕得罪了練竹,故嘴上叫的親熱,兩句話後便拋了管平波,還跟練竹說話。
幾人進到裡間,管平波跟著落座。此時的房屋為了禦寒,又無玻璃,採光極差。從樑柱上的木雕來看,必是有名的店家,屋內依舊昏沉,半點高檔珠寶店的氣度都沒有。來了客人,小丫頭忙點了蠟燭,又撥了撥香片,屋內才明亮了些許。管平波前世就不喜戴首飾,待到夥計搬來了冊子匣子,掃過一眼,粗糙的很,更沒興致了。博物館展覽的那些,果然都是皇家專用,再不濟也是經濟高度發達地區的世家名門專用。巴州這等地界,連省城都不是,手藝實在是入不得將軍門第的大小姐的眼。
蓋因管平波素日在家就是個混世魔王,練竹見她懶懶的,便笑對王英姑道:“我們家這丫頭,論起舞刀弄槍頓時精神百倍;看見簪環胭脂,就跟我餓了她三年不給飯一般。你看她光禿禿的髮髻,不是我摁著,連根銀簪子都不肯戴的。你家的冊子若讓她挑,她能給你胡亂指一氣,索性你瞧著她的模樣,替她都配上吧。”
王英姑笑個不住,她聲音極悅耳,只聽她笑,旁人就忍不住跟著笑。好一陣兒,她方止住笑,問練竹道:“我開張許多年,頭一回撞見女眷不愛胭脂水粉簪環珮飾的。竟是不知如何配,好嫂嫂,你略提我兩句?”
王英姑不知怎麼配是假,不知練竹打算花多少錢是真。練竹亦是生意人家,聽音辨意,笑道:“是預備過年戴的,她年紀不大,不要老氣的款式。花兒一般的年紀,你就照著各色花卉,做一套金的吧。要一對髮簪,兩對耳環,一對鐲子。髮簪要熱鬧。一套按六兩金子作吧。”
王英姑心中暗暗吸氣,六兩金子!對著個小老婆,你家還真捨得!果真有錢。面上卻笑盈盈的道:“嫂嫂自家不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