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吳儂軟語,鮮少有讀書人一驚一乍。眾讀書人齊齊扭頭看向大聲喧譁的人,只見這位韓舉人痛心疾首的道:“告示上沒說男女!皇帝都換成女的了,你說他們會不會讓女人也入考場?”
眾人紛紛噓聲,當年武后做了女皇,朝堂上也沒敢放女人蹦躂。干政是干政,科舉是科舉,真是想太多。
卻是有個短髮的路人嗤笑道:“科舉不就是做官嘛?我們蒼梧早遍地女官了。女人靠科舉稀奇吶?”
眾讀書人齊齊大驚,七嘴八舌的問看守告示的兵丁,是否確有其事。兵丁撓撓頭,很抱歉的說:“我金吾衛出身,不識字。要不你問剪了頭髮的虎賁軍?”
讀書人又齊刷刷的扭頭瞪著短髮路人,如同一隻只的大鵝。路人很是淡定,擺擺手:“連女人都考不過,你們也配有根屌?”
韓舉人才醒過神來,哦,對,女人不識字。再看告示,又哭道:“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他們憑什麼參加科舉?”
旁邊圍觀的百姓不幹了:“都是天生父母養,憑什麼不許我們參加。”
又有胥吏混跡其中,美的口水直流。尋常百姓供不起科舉,便是叫他們考,他們也是無望。胥吏卻是有錢又有識字,機會大的多。被那起子豪強整的三代不許科舉的胥吏,早恨的牙痒痒。蛋糕做大的過程總是叫人歡喜的,哪怕這個蛋糕僅為假象。豪強與百姓的矛盾由來已久,便是明知道自家沒有指望,看著平日裡趾高氣揚的讀書人吃癟,許多人本著寧可自己不占便宜也要對方吃虧的心態,紛紛幫著胥吏、賤業掐起了讀書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讀書人滿嘴的之乎者也,哪裡是百姓罵街的對手。三兩下就被群嘲到抱頭鼠竄,紛紛撤離大街,三三兩兩的涌去平素里吟詩作對的場所,關起門罵的唾沫橫飛。罵著罵著,自然而然的誕生出領袖,幾個小團體一合計,便開始蒙頭在家寫萬言書,詳細闡述科舉之道,以勸君主三思而後行。
朝中文官們自是被管平波的神來之筆砸的不輕,明里暗裡的幫著讀書人們說話。科舉,是天下讀書人的命根。歷經數代,好容易形成的壟斷,豈能就此破功?尤其是虎賁軍的附屬學校,裡頭各色考試寶典亂飛。科舉的技巧乃各個家族秘而不宣的法門,就管平波那思想,不知要整出多少么蛾子。他們在朝堂爭權奪利為的是什麼?在民間欺壓良善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能光明正大的“世卿世祿”,成為把持著科舉的暗手,同時嘲笑泥腿子不思進取才活該受窮麼?為官在野的,紛紛使出渾身解數,暗通款曲,企圖讓管平波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