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濮的脑内像飘起了大雾,都是看不清的形状和东西,脚下仿佛踏着泥泞沼泽,步步艰辛。他在开会的时候这么神游,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他打了个喷嚏,猛然想起了药盒里的那团半截鱼线。
他们出轨前会有一些举动,甚至反而会和你亲近起来。
江梦嘉的声音温柔地进入他的耳朵。
林濮想到了昨天的夕阳里的寺庙,四大天王的注视下他和舒蒙一起跪在蒲团上的祭拜。
他动了动手,那串在手上、藏在衬衫和西装下的佛珠发出了低低擦碰的声响。
学长呢,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林濮从自己的思想中骤然脱出,抬手用指节抵住自己下唇。
什么平安、什么脏手
林濮手中的笔落到桌面上发出了一声响动,在会议室内格外响亮,还在演讲的江梦嘉停顿了一下,看向了他。
林律师。江梦嘉道,您看呢?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林濮对她微笑道。
他把笔重新拾起来,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露出的半截珠子。
海潭市。
舒蒙戴着手套和口罩,垂眼看着手掌间握着的断臂。
法医科室里,其他几个法医正在紧锣密鼓地记录拍照,切片观察。舒蒙站在一边一言不发,慢慢把手臂放了下去。
切口显然比之前的要简单很多,双手,头部,躯干,双脚。凶手似乎放弃了一刀一刀剐的兴致,只是因为毒发了,所以要完成最后这个分尸的仪式而已。
舒蒙闭上眼,双手撑在桌面上。
去他妈的仪式感。
舒医生。一个法医从门口进来道,你们队长找你。
来了。舒蒙走了出去。
他边走边把手套脱去,摘掉口罩,塞进了医疗垃圾桶内,看见了站在科室门外的魏秋岁。他知道魏秋岁这个时候来找他,八成是获得什么有利情报了。
查到了几个人,你来一起认。魏秋岁和他并肩走着低声道。
他们有一辆商务车,车上是随行一起来的白津警方。魏秋岁上车之后拉上车门,几个警察面对面坐着,里面全是各种跟踪监听设备,他们抱着电脑,上方还能拉下一小块投屏幕。
从杜健城和罗仁出发,这几年杜健城和他们之间还有联系的只剩下这三人。魏秋岁指着投屏上的三张照片,舒蒙,你看看。
舒蒙盯着上面的三个人,从左到右看了过去。
黑溪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汪辉,三十七岁。白津市疾控中心的主任,方祥,四十岁。还有海潭的原市医院的外科医生,现在从商了的李远,三十四岁。
舒蒙看着李远,他戴着眼镜面无表情看着镜头的样子,在他脑海中一过,顿时想起了这个人:李远这个人我认识他。大我两届的学长,有时候罗老带着学临床医学时会和他一起。吃过一次饭,我知道他后来毕业后去了海潭工作。
他现在做药业,已经被收为国有。魏秋岁道,对他有疑问?
嗯。舒蒙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
魏秋岁看看周围:有他们这个月以来确切的行动轨迹么?
没有,暂时还不能引起疑心。一个警察道。
舒蒙道:他们的家庭关系呢?有没有人碰过这种荣光基金一类的。
没有在他们的家庭关系里发现和我们掌握的名单里的人,也就是他们和这个基金好像都没有什么关系。一个警察说。
在场的都沉默下来。
舒蒙道:李远为什么忽然弃医从商?他从事外科医的时间并不算很长,私企的药业忽然被收归,他们是研发出了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
哦,据说是研发了针对性特效药。一个警察说。
舒蒙用手机查询了这家企业,可以在公开平台上完全看到当年的一些股权变更记录,他靠到座椅背部,右手随手扯了张纸,拿了支笔咬掉笔帽,在上面涂写起来。
今天还有一位的情况怎么样?魏秋岁说,她是最后一个基金代理了。
一直在海潭警方那边保护着,他们还对当年事情重开调查了。警察道,对于她发展的下线都密切保护了起来,嗨真是我就觉得海潭他们早干嘛了,知道这证人重要,最后在人眼皮子底下给杀了。
黑溪发生事件之后,白津也不重视啊,不发生在自己地界上的永远没办法知道多严重。另一个警察说,这人再抓不到,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个证人肯定危险。
警察们看着最近收集的情报,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聊着天,几个男人分了一圈烟,开始在白板上理关系。
舒蒙手上的笔忽然一下拍到桌上,发出了一声响声,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找到了!舒蒙前倾身体,和几个人凑在一起道,你们看!只要在网站上步步搜索,就能发现李远的这种特效药的专利最先卖给的人是这家公司,他们的股东之一有一位叫徐晓林,卖专利之后才被收归,而这个徐晓林已经显示就是这家科技有限公司的在逃法人。
这句话一出,犹如一颗炸弹炸在了车内,一下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
通知海潭警方!立刻找到李远!魏秋岁拍着旁边几个警察的肩膀道。
舒蒙吐出一口气来,他三两步下了车,魏秋岁和他一起下来,看着他道:谢谢。
说你们局里都是饭桶还不相信。舒蒙把刚刚涂写的纸团起来扔进道路上的垃圾桶,摆明面儿上的东西都查不到。
他们也好几天没合眼了。魏秋岁点了根烟,大家谁都别说谁。
抓到了人,我绝对请他们喝酒。舒蒙打了个哈欠,靠到墙上看着上空,李远是白津人,最后会发回白津调查吧。
嗯。魏秋岁说,你觉得是他和杜健城吗?
我不知道。舒蒙摇摇头,但是他应该不是当年那桩案子的凶手。
因为年龄?魏秋岁问,还是别的?
嗯。舒蒙摇摇头,就是感觉。
魏秋岁抽了口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继续趟这水,最后自己也会跟着陷下去?
但我有什么办法?舒蒙问,放着杀我全家的人不管,继续若无其事过下去?
林濮呢?魏秋岁说,你如果有三长两短,打算让他怎么办?
所以我没和他在一起啊。舒蒙从他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叼嘴上,把他的打火机拿过来,在手上转了两圈,点了火。
没在一起就没感情了?魏秋岁把他手里的打火机拿走,他是你失而复得的人,不应该更珍贵吗?
我知道,他特别珍贵。你以为我不想吗?白色的烟雾腾起,舒蒙在烟雾后面看着房屋之间劈成三角形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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