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澤跟雲詡是同輩,乃上一任宗主親傳大弟子,按正常情況來講,這個宗主之位至少要上百年過後才該他,而不是現在。
若不是師尊逝世,他也不會被逼無奈,硬著頭皮坐上來。
「子皈師弟,我聽說你收了個跟你師尊同名同姓的親傳弟子?」
雲詡道:「是。」
南澤深深看著他,想通過他這層皮囊看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然而,他實在沒看出什麼。
這張皮囊澆了鐵水,壓根沒辦法看透。
「子皈師弟,你可是……是不是覺得你師尊沒死?他……是你師尊?」
第22章 偏執
正殿光線全靠一盞雁足燈支持,微弱的光線打在青年側臉,溫柔不足,凌厲有餘,刀割般殘暴。
他已不再是當年的少年,整個人像一柄拉到極致的弓,雙手側垂身側,面上表情看似毫無變化,拳頭已經握緊。
隱藏在衣袖中的手,青筋暴起,修長的手指指節也因為太用力而發白。
歲月把他的赤誠褫奪,痛苦壓在弓弦上,只需誰輕輕一扯,弓箭便會脫弦而出,帶起自焚的烈火,刺破黑暗蒼穹。
雲詡垂著眸,纖細濃密的睫毛抖了又抖,半響,才說:「我不知道,我只是……」
我只是覺得他像而已,僅此而已。
就像溺水的人,總要掙扎著抓住水面的東西一樣,哪怕浮在水面的只是根稻草。
「只是覺得像,是嗎?」南澤掀起眼皮,淡淡道:「一線天一戰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你也該接受現實了。」
「現實?」雲詡嘴角微揚,扯出個嘲諷的角度,「大師兄,我一直很現實,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清醒的很。」
這話仿佛一叢火苗,點燃師兄弟間的矛盾。
南澤拍案而起,溫潤如玉的臉有幾分扭曲,眼中怒火熊熊:「如果不是一巴掌扇不醒你,我早就扇你了!你看看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你對得起空懷長老的教導之恩嗎!你對得起我委於你的重任嗎!你對得起你自己嗎!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二十年了,雷還沒挨夠嗎?你該醒了!」
隱藏在衣袖中的手越握越緊,直到指甲陷入肉里,雲詡身後隱隱浮現出黑色霧氣,他猙獰的笑道:「瞧大師兄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對不起誰了?」
「雲詡!」火冒三丈,南澤連禮儀都顧不得,直斥其名,「愧我還擔心你,這般固執己見、冥頑不明,天雷劈死你算了!」
「大師兄,我向來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
雲詡神智有些混亂,往昔一幀一幀在他腦海浮現,卻怎麼也連不成片段。
他眯起眼睛,笑得明艷,陰森森的邪氣自眼角流竄出,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極其嗜血陰邪,可他偏偏還是個人,於是不人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