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華醫堂辛苦了六十年,我送什麼都不過分。再說,您都這歲數了,少喝啊,肝兒不要啦?」何權說著,把兒子拉到身邊,「小白,讓耿師傅給你診個脈開方子,我當初吐得要死要活,幾付湯藥喝下去,立馬吃什麼都香。」
「耿師傅。」何羽白恭敬地點了下頭。
「誒,小白都這麼大啦。」耿師傅笑眯了眼,抬手在桌邊比劃了一下,「我記得上次見著你,你那小腦瓜頂才到這兒。」
何權感慨道:「要麼說呢,時間過的真快,一晃二十多年了。」
耿師傅點點頭,招呼何羽白坐下,翻手搭住他的脈門。診完脈,耿師傅又瞧了瞧他的眼鼻唇舌——望聞問切,缺一不可——擺擺手,對何權說:「我看吶,小白不用喝藥,沒你當初那麼嚴重,泡點烏梅茶喝就行,待會我讓柜上給你們包一包兒。」
他又轉臉叮囑何羽白:「吃完飯再喝,那個太酸,飯前喝牙容易倒。」
「我喝檸檬水都不覺得酸。」何羽白苦笑。
「不一樣,華醫堂的烏梅是炮製過的,選料也講究產地和品種,喝完不反酸,但是胃口一下就開了。」耿師傅耐心地解釋道,「小白,這中藥啊,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就比如這炒梅,要武火快炒,火力差一分功效便會受影響,泡水喝了還傷胃。」
何羽白點頭致謝:「受教了,耿師傅。」
耿師傅聽了,更是笑逐顏開。想當初何權剛來華醫堂跟他學灸的時候,那小臉扳的,一絲笑模樣沒有。後來是見他有真本事才服了氣,一口一個「師傅」地叫。再看何羽白,溫潤如水,要不是他跟何權長得像,耿師傅真得懷疑這孩子是不是何權生的。
不同的成長環境造就不同的性格,耿師傅想,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孩子啊,就是比那從小失了雙親疼愛的脾氣好。
下午回急診上班,何羽白泡了杯烏梅茶,沒等喝上就開始接診。忙活的差不多了,他回診療室端起杯子,只抿了一小口就酸得皺起臉,噁心勁兒瞬間消失。
等以後再碰見那來急診看孕吐的,他琢磨著可以把人往華醫堂推薦。
休息了不到十分鐘,何羽白又接到一位脫臼患者。
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和工友鬧著玩,掄了下胳膊就脫臼了。經過問診,何羽白得知對方有過肩關節脫位的情況,屬於習慣性脫臼。何羽白看他疼得難以忍耐,決定不去麻煩病區的同僚,自己上手復位。
不過按說懷孕了,不該隨便用勁兒。但患者體格瘦小,又是習慣性損傷,何羽白確定,復位不需要費太大的勁。
讓患者平臥在診療床上,何羽白戴上鞋套,雙手握緊對方的右前臂。左腳用力蹬地,右腳使勁抵住患者的腋窩,同時將患者的手臂向自己這邊拉伸。骨頭被牽扯至鬆動,咯噔一下,順利歸位。
沒等何羽白把腿放下來,冷晉推門進屋。瞧見他那副「力拔山河氣蓋世」的架勢,冷晉頭皮一緊,衝過去攔腰把人抱住拖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你這是幹嘛呢?」
冷晉的語氣不無責怪。伸手夠個箱子、打個噴嚏、彎腰系個鞋帶,甚至後背被別人拍了一下打聲招呼就流產的他不是沒見過。這可好,何羽白腳都上去了,也不怕把崽子一使勁給蹬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