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從澤瞬間就清醒了。
說不出他這一夜提心弔膽的原因是什麼,只是每每想到江凜,他便無法安下心來。
他只知道她身體狀況不佳的時候會做噩夢,而且不好醒來,他不知道她有怎樣的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陰影籠罩她至今。
未知令人不安,他從未問她,不代表不在意。
掌心冰涼被抽去,江凜淡聲問他,嗓音有些啞:“吵醒你了?”
“我沒睡著。”賀從澤揉了揉額頭,眉輕蹙,“你做噩夢了?”
她沒答,只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走到洞口坐下,想讓冷風吹醒自己。
又是同樣的夢魘,又是同樣的回憶,二十多年來不曾變過。
江凜有時午夜夢回,會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分為二。
一半是她最陰暗的部分,叫囂著反社會理論,逼她冷酷無情,逼她良心扭曲,痛不欲生。
另一半是她潔白的部分,內里有赤誠善良,有人之初性,有被她幼年教育潛移默化為最“作嘔”的善意。
而江凜不願踏進任何一邊,她執拗地立在兩區交界——那是灰色的刀鋒,她踩得滿腳鮮血,仍不肯撤身。
好像如果不這樣,她就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興許是因為白天勞累過度,身體超負荷運作太久,饒是自控如江凜,思緒也不禁混亂起來。
賀從澤坐到她身邊,沒說話,就僅僅陪著她。
林天航熟睡著,蜷縮成了一團,身上是賀從澤給他披上的外套,難得的安寧祥和。
沉默良久,江凜似是有所緩和,開口問他:“賀從澤,我一直都很奇怪。”
賀從澤懶懶挑眉,“怎麼?”
“雪崩的時候,你到底為什麼下來救我?”
“說出來不怕你不信,我當時什麼都沒想。”
江凜看向他。
“沒辦法。”賀公子十分無奈地聳了聳肩,低聲:“當一件事與感情扯上關係,就不存在理性和邏輯。”
說實話,江凜有時候還挺服賀從澤的。因為好像不論什麼時候,這人嘴裡都出不來什么正經話。
但緩解氣氛的本領倒是不錯。
“很感動?”賀從澤淡笑著看她,眼底盛滿輝光,“那等我們活著回去,你考慮一下要不要睡我。”
江凜的記憶被勾回很久以前,那時她說的“先睡了你”只是未經大腦的結果,沒想到還真被賀從澤給記住了。
實屬黑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