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光,隨著琴音在流瀉。
碧波清影,隨著琴音在搖曳。
清荷幽香,隨著琴音在瀰漫。
琴音,醉了夜色,醉了人心。
流霜隨著師兄的琴音開始作畫。
“掃峨眉”這首曲子起初是悠揚舒緩的,是以流霜先從一些細節畫起。
站在屏風前,執起素筆,輕蘸水墨,在白絲帛上幽點幾處huáng蕊。接著卻不畫花瓣碧葉,而是輕蘸白墨,在遠處輕輕點點畫出幾抹女子倩影。而後,蘸了一點朱墨,在近處細細勾出雕欄長廊。
眾人看的有些怔愣,有些人已經開始嗤之以鼻,尤其是代眉嫵心內歡暢的很,眼看著這曲子即將奏完,流霜卻是一株完整的荷花也沒有畫出來。難道是不會畫荷花麼?
百里寒雖然神色清冷儀態悠然,但修眉卻皺得愈來愈緊,眸中隱有一絲擔憂閃過。
段輕痕卻淡淡一笑,見流霜將細節之處勾畫的差不多了,忽然五指快速一輪,琴音由緩轉急,繁音漸增,激越急促。
錚錚的琴聲如金戈鐵馬,如馬蹄急踏。
流霜的動作也隨著琴音,忽而轉為快速,輕蘸顏色,在白帛上飛花瓊舞。
一時間,眾人根本就看不清她在畫什麼,只看到她的衣袖好似流雲般飄來dàng去,如詩如夢。
第六十六章 敵意
諾大的宴會上,剎那間寂靜的好似無人一般,唯見雲袖翻飛素筆翩舞,唯聽琴聲淙淙錚錚。
最終,琴音戛然而止,萬籟俱寂,只余清風明月伴流水。
良久,眾人才從震驚中回味過來,及至見到了屏風上的畫,更是讚不絕口。
一池碧波浩渺的清水,田田蓮葉在水光瀲灩中舒展著如夢似幻的青碧。月影飄緲,骨骨朵朵初綻的白蓮是那樣皎潔如玉,清麗嬌媚。池外畫廊曲折,池上石橋如虹,池中漁舟唱晚。更有浣女臨池,盈盈嬌笑,羅袂從風輕舉。池中偶爾對對鴛鴦,伏在荷葉下jiāo頸而眠。
整張畫一筆一划,是那樣傳神。一花一葉,搖曳著動人心弦的美。更美的是畫中的意境,令人忍不住想要走到畫中去。
“好!好!曲好,畫也好,令朕也開了眼界。”皇上最先讚嘆道,隨即傳喚身畔的太監,賞了流霜和段輕痕諸多珍貴的筆墨紙硯。
兩人施禮收了,段輕痕緩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流霜靜靜站在屏風前面,容色靜逸如蓮,面對自己的畫,沒有一絲驕寵之氣,她淡淡施禮道:“謝皇上賞賜!”
暮夕夕站在燈影下,早已看的呆了,清亮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絲驚嘆。轉首望向流霜,眸中的睥睨和不屑早已消失不見,卻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嫉妒。
“王妃的畫令夕夕大開眼界,真是佩服的緊。不知王妃可否將此畫贈與夕夕。”暮夕夕的語氣里,早已沒有了起先的狂妄和驕縱,而是真心的嘆服。
流霜微微點頭,她十分喜歡這天漠國的公主,覺得她雖高傲跋扈,卻是一個直慡的人,一喜一怒皆寫在臉上。當下,轉首用詢問的目光凝視著皇上。
皇上也點頭道:“既是公主喜歡,便贈與公主吧!”
早有宮女將屏風上的畫拿了下來,送到暮夕夕手中。她欣然接過畫,放到身後侍女手中。又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色哈達,道:“這是我們族中表示友好的哈達,我與王妃一見如故,特將這哈達送於王妃。望笑納!”
對於糙原上的習俗,流霜略知一二,知道這哈達是友誼的象徵。嫣然一笑,伸手接過,退了下去。
此時月影西移,夜色已深。
眾人用過膳食,宴會便到了尾聲,待皇上皇后告退後,大臣們也三三兩兩退去。
流霜隔著琉璃障,想要再看師兄一眼,卻哪裡還有師兄藍衫飄dàng的身影,就連百里寒的位子也是空空的。他們倒是退的快。
其實流霜多想師兄此時出現,將她救出去。但是,她知道,那是妄想,師兄做事,向來謹慎。此時的狀況,決不是救人的好時機。
身畔的代眉嫵看到流霜翹首相望的樣子,柔聲問道:“姐姐是在等什麼人嗎?王爺已經傳了話,說是回府時不用等他了,讓我們自行回去。不如我們一起走吧!”
流霜回首望向代眉嫵絕美溫腕的臉,淡淡道:“哦,不必了,妹子先回去吧!”
代眉嫵討了一個沒趣,面上卻沒有一絲惱意,依舊微笑著,道:“那姐姐要保重了,妹妹先行一步了。”說罷,帶著她的侍女花嬌和月妍,婀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