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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後道:“誰無私念?先生是江南人氏,心裡向著家鄉一點,也是人之常qíng!何必稱罪?”林鳳致道:“謝太后開恩寬解!那時遷都派的意見,比如北京漕運費工不便,北方戰亂安危難保……這些說法,其實臣私心裡十分贊同。臣也以為,聖上若在南京,要比北京更好,尤其是北寇來襲之時……”

劉後似乎也微微笑了一笑,道:“不錯,哀家其實也這麼想過,我朝終究沒有兵力剿滅北寇,他們隔幾年就來一次,難保沒一日得手,京城這地方危險得緊,安康是個孩子,還是呆在南京最好……聽說江南風物很好,太祖皇帝也是那邊龍興的,哀家一生未曾出過京城,心裏面,卻又何嘗不想去看看,住著也不錯。”林鳳致道:“太后所言極是。然而……”

他聲音驀地提高:“然而,北京城扼北下之要塞,龍氣升騰之地,未可輕棄!遷都南京縱有一萬個好處,卻有一項大失——倘若北京無復都城,那麼北寇來時,城中未必能夠如此死守,各地也未必奮勇來援……因此如若遷都南京,便是丟棄北京,丟棄給蠻族手裡!因為長江以北無險可守,只消鐵騎南下,中原大片江山,很快便不再為國朝所有,我們只能劃江而治。建都南京或可保小朝廷不受北方異族兵力威脅,子孫萬代綿延不絕,卻棄絕了中原疆土與百姓,當年太宗皇帝毅然遷來北京,便是縱觀大局而著眼,臣……終究私心太甚。”

一口氣說到最後,深深叩下首去:“臣從前只願保殷氏皇朝萬萬年,卻忘了疆土百姓,豈能或缺?國朝是殷氏之天下,是太祖太宗之基業……卻亦是黎民之國土,世世代代子子孫孫安居樂業的所在。”

這番話頓首說完,良久良久,大殿中都是一片寂靜,靜得林鳳致仿佛聽見外面北風呼嘯,在宮殿深巷中回dàng,猶如漫長淒哭。慈寧宮距離東宮,其實隔著很遠,那個曾經怯怯抓著自己袍袖,柔軟童音叫著“先生”的孩子,大約總還在那裡,也許只要奔過去緊緊摟住,就可以拿自己的身軀替他擋一切風刀霜劍。

一時間滿眼都是酸楚,卻堅定的抬起了頭,目光炯炯看向簾內。殿中無風,卻聽到帘子裡面佩環相碰極輕微的響,是太后在無意識的絞著衣擺,還是不自禁全身顫抖?好久才聽裡面喃喃的說了一句:“太傅平身罷……這些話,哀家是女流之輩,如何懂得。”

林鳳致卻不起身,仍是靜默跪著。簾影閃動,似乎是劉後站了起來,聲音竟有些失態:“我不懂得……我怎麼能懂得這些?我只管執掌後宮,皇帝要冊後,原應該由哀家下旨……哀家親自頒了旨意,說是我要他大婚的,也就行了!那孩子沒半點不孝,大婚算是我的意思!其他的……臣民議論,哀家來領!”

林鳳致沒有說出口的法子,太后卻已經領悟了——這樣做可以洗刷殷璠將被最嚴厲指責的“不孝”之名,把京師軍民的怨懟移到太后身上,甚至朝廷身上,小皇帝的窘境會緩解,可是卻對局面毫無彌補。

甚至,非但毫無彌補,反而更加惡劣,至少在遷都之變的時候,大家還是相信小皇帝只是被南京的賊臣給挾制了;當發現小皇帝居然在這個時候忙著成親,滿京定是失望到極點,卻總還有一個拒絕遷都的北京朝廷可倚恃。如果由太后出面替小皇帝開脫,也就是表明連朝廷都支持皇帝留在南京了,那麼北京軍民一定人心渙散,危機難測!

從母親角度著眼,太后如今能做的就是下旨稱大婚出於己意,兒子毫無過失;而從掌權者角度著眼,太后最應該做的卻是下詔斥責皇帝,表明絕不拋棄京城的嚴正立場,好勉力收拾人心抵抗外敵——前者是為殷璠這一個皇帝著想,後者是為國家前途著想。

內閣這一次居然什麼意見都沒有提出,是因為這樣的選擇委實太難,為君主,還是為社稷?這不應該出現矛盾的兩者居然出現了矛盾,使大臣一時難以適從——當年廢黜殷螭,好歹有其得位不正、荒唐無道的理由,如今殷璠是合理合法的繼位人,gān的事qíng雖然會造成軍民離心的惡劣下場,大臣們卻知道他其實只是想做好,只是年幼乏智,而且使未成年的小皇帝陷入險境,內閣大臣實有未盡責之過,所以無法狠心拋棄不顧,另立新主以保社稷。

林鳳致於是只能低頭不語,劉後聲音顫抖,道:“先生不贊同麼?難道先生也要棄了安康?哀家……委實不能,我……我當年已經虧心……只剩了這一個孩子,我若再不愛護他,如何去見先帝!況我居孀多年,這孩子我只當是親生的了……我也有私心,沒有這孩子我便無地位……可是到底養他這麼多年。”

她句句話都如戳在林鳳致心裡,忍不住呼了一聲:“太后。”劉後急急的道:“或許連這事,都不是他的本意,是那幫賊臣迫他做的!他才十五歲,孤身陷在外地,我們非但不助他,反而棄他毀他……他一個孩子家如何受得起?”林鳳致緩緩的道:“是……臣也不敢說這就是皇上的本意,可是……聖旨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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