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立良久覺得腿酸,舉步yù行,卻見一青衣銀面人悄立霧中,側著頭,身形孤寂落寞,正是魏天一。
葉小眠見了他,忙退開行禮,魏天一卻恍若未見,衣袖輕展處,已掠了開去,葉小眠是個心思細膩的姑娘,細細一想,便覺奇怪,自打蘇小缺成了七星湖的少主,天一公子是日益變得古怪消沉。
但再往深了想,卻終不知其所以然,只得怏怏自去溜達。
這些日子不知不覺與魏天一日漸話少而疏遠,蘇小缺心中若有所失。一日閒暇,與沈墨鉤並肩遊園,談談說說倒也其樂融融。到太陽西斜之時,信步所至,竟走到了魏天一所住的竹舍密林邊。
蘇小缺不由得一愣,沈墨鉤見他神色,笑道:“既走到這兒,不妨去叨擾魏天一一頓晚飯罷。”
穿過密林推開竹門,一眼就看到滿園jī飛,魏天一正站在一株桃樹下用一支短劍削著竹子,見到沈墨鉤也不著急,放好竹筒短劍,方上前淡淡道:“宮主怎麼來了?”
沈墨鉤看一眼椅上短劍,地上竹篾,道:“很久不見天一公子,倒有幾分想念,今晚我和小缺都沒什麼事,就順步過來瞧瞧。”
蘇小缺垂著眼睫,見那柄短劍青光隱隱,刃帶濃碧,知是難得的名刃,卻被用來當篾刀削竹,端的有些bào殄天物。
魏天一眼神也並無熱qíng歡喜之色,仿佛只是兩個陌生人來訪一般,只應酬道:“天色晚了,宮主留著吃飯也好。”
沈墨鉤笑道:“好極!正有此意。”
又道:“新jī正肥,可配以竹筍,滋味必佳。”
魏天一點點頭,自去捉jī。
他素來深沉,沈墨鉤見他話少也見怪不怪,但蘇小缺自進了竹舍,卻也是一言不發,更不看魏天一一眼。沈墨鉤不禁心中一動,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
待飯菜上桌,三人剛坐下提起筷子,沈墨鉤道:“天一這裡有酒罷?不如小酌幾杯?”
魏天一默默拿出酒罈,蘇小缺卻笑道:“爺,酒這東西還是少碰為好。”
沈墨鉤微挑了眉看向他,蘇小缺道:“爺也知道,小缺量窄又有心事,每次喝酒必定鬧笑話……這酒嘛,喝到肚裡鬧鬼,說起話來走嘴,走起路來閃腿,半夜起來找水,早上起來後悔,還是不喝了罷。”
魏天一聞言,眼睛裡忍不住帶了點笑含了些qíng,看著蘇小缺,不想天氣溫暖,蘇小缺領口微敞,露著鎖骨下幾點qíng事痕跡,正如雪裡桃花一般,分外扎眼。一瞧之下,魏天一不動聲色轉開眼去,提著酒罈的手霎時變得蒼白。
沈墨鉤卻是大笑,笑聲中滿是寵溺:“算了,天一這裡的酒也不好,不喝便不喝罷。”
回去的路上,兩人踏著一地月華,沈墨鉤突然說道:“你待魏天一似乎頗有不同,難得他對你也是另眼相待。我擔心他不利於你的想法倒顯得多餘了……”
笑嘆道:“看來七星湖是鐵打的總管流水的宮主。”
蘇小缺心知這話必是試探,搖了搖頭道:“我不會用魏天一,這人城府極深經驗更是老道,只有爺才能駕馭,我的總管會是莊崇光。”
這話半真半假,他雖隱隱提防魏天一,但對此人的確另有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心緒。
只是經歷了謝天璧一事,對魏天一這等人物,蘇小缺自不會飛蛾撲火,只是繞著那團火焰汲取暖意,卻絕不會投身而入。
無論如何,將自己的一顆心一條命盡數jiāo付到他人手中,來換取一份或真或假或純或駁的感qíng,輸了也只能落子無悔,死了也只能願賭服輸,那樣決絕熱烈的去愛,看似gān脆實則卑微,看似qiáng悍實則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