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吟沖只覺手背些微的涼而潤,心中登時是熱又濕,激動得面紅耳赤,再想不到竟有這等艷福,迷迷瞪瞪的囁嚅了幾聲,似乎念的是無量壽佛又好似阿彌陀佛,掩面慟哭。
蘇小缺趕至無漏堂內室,huáng吟沖正半脫了道袍,歪斜著羽冠,一手摟著個清秀俊雅的美人兒上下其手,一手卻握著卷鉛丹主賞玩細讀,搖頭晃腦,不亦樂乎。
乍聽衣袂聲響,還道哪個不長眼的竟敢來打擾道爺修行,正待呵斥,抬眼一見,卻是那念茲在茲魂夢難捨的蘇宮主。
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一雙利眼,揉了揉,方才一把推開懷中美人,切切的迎上兩步,語無倫次:“哎唷……宮主……真的是啊!啊!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蘇小缺急於救人,卻也不失態度,道:“近日事多,也不曾前來探望huáng堂主……”看了一眼地上美人兒,微笑道:“huáng堂主勇猛jīng進,想必已到了鍊氣化神、煉神返虛的境界,且自管修行就是,我今日前來,是想問堂主討那件鮫皮水靠。”
huáng吟沖忙八步趕蟬騰雲躡風,奔去裡間套閣,取出鮫衣,想了想,格外用一方光艷艷的隔水犀皮包裹起來,打了個同心如意結,方出來雙手奉上。
蘇小缺一手接過,雖笑容不改,卻似心不在焉,隨手拆了那同心結,打開包裹,將桌上的點心酒果取了一些包在裡面,牢牢結好,縛在背上,一手取了水靠,道:“多謝huáng堂主,改日咱們再敘罷。”
huáng吟沖苦苦挽留:“就今日敘敘罷!宮主千萬莫要嫌棄屬下衣冠不整酒食粗陋啊……”
蘇小缺笑道:“美人如花卻委落在地,huáng堂主還需憐香惜玉些個。”
說罷足尖輕點,一式孤雲出岫,已掠出數丈,卻回頭沖huáng吟沖微微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huáng吟沖愣愣的立在當地,喃喃道:“噫,他走了……回頭看我又是何意?為何囑咐我要憐香惜玉?宮主哇!難道我這番苦心你今日終是知曉了?”
說著話突的跑到桌邊,看他取走的正是雙色豆卷、糯米涼糕、栗子鴛鴦卷、合意餅等茶食,另有野鴨脯熟牛ròu,胸中登時又喜又疑:這雙色、糯米、鴛鴦、合意自是好口彩好心思好qíng意,但野鴨壯牛卻不知是個什麼意思呢?難不成是贊自己美如野鴨,健似壯牛?
不提huáng吟沖徹夜反覆思量琢磨,單說蘇小缺一路疾奔折回山腹水牢,到了黑水湖邊,見百笙已被鐵鏈吊起,下半截浸入湖中,受那灼熱冰寒夾擊之苦,口中呻吟不絕。
蘇小缺原本甚是心軟,此刻見百笙慘狀,卻是毫不憐憫,心中更是快意,站在水邊大石上,將身上衣物除淨,貼身換上鮫皮水靠,水靠薄而柔軟,銀白如月光,一著肌膚便是沁沁的涼意,這涼意不帶寒冷,只給人一種潤滑而潔淨之感,水靠連頭到腳,更有兩片晶亮的琉璃玉片鑲在眼部,與鮫皮粘合得天衣無fèng,從里看去,外界景物蒙在一層淡淡的翠綠中,清晰如畫。
穿好水靠,將衣服食物放入包裹紮緊背好,伸足試了試湖水,隔著鮫皮,尚感溫熱,提足上來一看,這南海鮫皮果然天下異寶,色澤手感毫無所變,想必能抵禦這黑水湖之灼,一時頗為滿意,更不遲疑,縱身躍入水中。
他水xing極佳,伽羅真氣又是日漸jīng深,一入水中,短時間內無需換氣,游魚般順著水勢,直往深遠處尋找支流入口。
黑水湖底並非漆黑一團,反是奇異水糙藤蘿、諸般水蟲浮游層出不窮,另有一番景象,只不過蘇小缺無心欣賞,只顧迅速的張目四顧,不知不覺已在湖中一個時辰,卻尚未尋到端倪,疲倦之餘,不免增了急躁。
一時浮上水面,喘了幾口氣,咬了咬牙,又一頭扎入水中,這次直往湖底摸去。游至一叢巨大的珊瑚處,見珊瑚後隱有漩渦,心頭狂喜之下,似離弦利箭,踏水進入,順著旋轉之力深入漩渦底處,果然水勢激烈,正是一口水眼。
蘇小缺不知這水眼通往何處,但即便直通閻羅殿,今日也是闖定了。雙手分開渦底水糙,只覺水勢qiáng勁無比,而身處之地卻越來越窄,礁石嶙峋突兀,更是險惡,幸得蘇小缺身法靈活,便是在水中,也是難得的輕巧敏捷,一路避過暗礁尖石,雖是險象環生,卻也能屢屢化險為夷。
只不過水流益發湍急,水深亦過數丈,蘇小缺連著在水底一個多時辰,又是全力以赴,現下已是qiáng弩之末,再不能與水流較勁,一邊游著,隱然覺得心裡撲騰騰的難受壓抑,知體力告罄,卻犯起了執拗脾氣,心中發狠,便是死在水底,也要找到謝天璧。
正拼力尋找間隙,突的只感身體一輕,一道水柱磅礴而來,再躲閃不及,劈頭蓋臉被衝到一個岩dòng入口,重重拍在dòng口礁石上,摔了個金星直冒,遍體疼痛。
蘇小缺跟條死魚也似趴了半天,方才找回一絲力氣,勉qiáng爬進dòng口,喘息稍定,見dòng壁苔蘚層層,dòng里盈水尺許,心中一喜,知是尋對了地方,當下也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找回包裹,扶著dòng壁往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