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璧凝視著他,目中是早知如此的笑意:“什麼時候再見?我很想你。”
蘇小缺展顏道:“八月十五,太湖小舟?”
謝天璧點頭,看著蘇小缺飛身上馬,絕塵而去。右手在胸口輕輕按了一按,只覺心臟跳動得有力而歡快,滿滿儘是安穩踏實的喜悅。
蘇小缺與謝天璧,不是聶十三與賀十五,無法擁有他們之間那種純粹到極致gān淨到無瑕的愛qíng。
蘇小缺與謝天璧,愛是一生一世,卻同時不得不猜疑提防、試探jiāo鋒,每時每刻都放鬆不得,卻又每時每刻都是天荒地老的眷戀纏綿。
但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真愛?
這份愛尖銳而鋒利,一著不慎便會雙雙受傷,遊走懸掛於刀鋒之上,浸了血透著淚。大喜而大悲,但其中兩人會在懵懂的傷害和qíng不自禁的包容中,漸漸懂得成長懂得愛。
從此雖是一南一北,江湖相隔,並肩而對峙,投契卻抗衡,但兩心相知相投,一次相見,便抵得上數月相思。
第八十一章 終章
十年一覺江湖夢,轉眼又是懷龍山武林大會。
chūn色塢圓台上照例放置著四張木椅,上面已坐了四位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少林武當,白鹿山唐家堡,四席不變,人卻漸變。
唐清宇於唐一野婚後,讓出掌門之位,由唐家大少唐一星繼任,但懷龍山大會,端坐高台的,卻是唐家三少唐一野。
無他,繼任唐家堡,唐一星適合過唐一野,而江湖大事,無論地位實力,都是三少勝過大少,好在兄友弟恭,不至兄弟鬩牆。
武當長微道長老而彌堅,屁股牢牢的釘著大座,鶴髮童顏,一副前輩高人快要駕鶴的風範。
白鹿山孟自在已是山主,卻不端臭架子,於這武林盛事,也屈尊親臨。
七qíng大師已然圓寂,少林一席上換了個光頭,這顆和七qíng那顆也瞧不出多大分別,只是年輕許多,似乎也圓了些大了些而已。
鐵打的少林寺流水的江湖事,無論什麼場合,看到一顆光頭溜溜的在,武林正道會踏實不少。
十年前的武林大會,端的是新人輩出氣象磅礴,今日地位不遜任何前輩宗師的唐一野,便是在那次大會上脫穎而出,獨領風騷的司馬世家的掌門司馬少沖、峨眉掌門香藥師太、指掌功夫並稱雙絕的舒北雁桑南飛,都是那次大會的拔尖兒翹楚。
十年gān來十年澇,此次懷龍山,遠比不得上次來得的風雲際會波瀾壯闊,兩天半之戰,不說乏善可陳,卻也不見高峰,難起大làng。
想來這數年的江湖太平也是一大原因,江湖亂而高手則現。
唐一野端坐高台,聲色不動,心中已在喟嘆,一靜一亂,靜固然殺戮少而安寧多,亂卻是血雨落而武功突進,這幾年赤尊峰蟄伏積蓄,卻不知來日大舉再起時,正道武林還有沒有足以與之抗衡的力量?
轉念想到七星湖,心中稍覺安穩,無論如何,七星湖與赤尊峰抗衡制約之勢已成,再加上正道一脈,隱隱三足鼎立,互為掣肘,牽一髮而動全身,想來這太平日子倒還不是chūn冰秋蟲。
海二爺才不cao這份兒閒心呢,老頭兒掰手指數數,都六十八了,huáng鬍子都白了,老牛自知huáng昏晚,無需揚鞭自奮蹄,因此只顧一心一意的挖掘光大各門各派的人物故事、隱私秘辛。
他功夫不佳,年歲卻大,旁人就算被他說了本門閒話,想毆打教訓,看在他一頭白髮癟嘴huáng牙的份兒上,也只能忍忍氣拉倒,因此海二爺益發敢說,而且益發說得好聽有趣。
所以此刻雲來客棧的飯堂大廳里,以海二爺一桌為月亮,成眾星拱月之勢,人人側耳,個個傾聽。
西窗下一張小小的桌子,桌邊坐了個微胖的和尚正在吃素麵,卻脫不了對塵俗八卦的好奇,也是一邊吃來一邊聽,聽到七星湖沈墨鉤之死時,差點兒把麵條塞到鼻孔里去,更怕麵條不夠咸,愣是灑了幾滴眼淚進碗裡。
查金花十年如一日的坦白著胸懷,笑得如同一個三鮮餡兒的大燒賣,滋味十足滿臉褶子,本就興旺的身子愈發肥胖,發酵似的又暄又軟;杜牌九這十年卻瘦了一大圈,生生從麻將牌里的四餅瘦成了二條。公母倆親自端菜上酒伺候午飯,忙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