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殤沈吟了一陣,又問:“那麽太保呢?他們也是未有定數?還是已經確定了?”
“依屬下等打聽到的消息,太保似乎找到了當年伺候過那女子的丫頭,才又此舉動的。”
鳳殤不再說話了。
他曾聽說,自己父母恩愛非常,若是傳言屬實,那個女子恐怕是他父親成親前的風流債了。如此算來,若那女子最後誕下的又是一名男孩,那麽便極有可能是他的兄長。
皇室多以長幼定身份,當初他能登上皇位,除了他是永明太子之子的緣故,也是因為兄長憐更放棄了世子之位,如今要是有人找到了比他年長,又是相同血統,一旦他再有什麽差錯,朝中有人起鬨,局面便難以預料了。
想到這裡,鳳殤的眉頭也不禁皺了眉,半晌才沈聲道:“讓人去查吧。朕不希望這事落後於太保,懂麽?”
“是!”那聲音應過後,便再無聲息了。
鳳殤長出口氣,靠在車廂里,微微合了眼。腦海閃過離開靜王府時毓臻沈睡的側臉,他的唇邊不禁淡淡地勾起了一抹淺笑。
他其實,並不太在乎皇位。
只是,毓臻在乎。
毓臻在乎這個用哥哥的命換來的天下,毓臻願意守著的也只是這樣的一個天下。如果失去了,大概,他也只能失去毓臻。
那便,什麽都沒有了。
一路回到宮中,遠遠便能看到鳳淵宮裡燈火通明,鳳殤輕嘆了口氣,揉了揉鼻樑,整了儀容走進去,宮女太監一路跪禮,鳳殤直入,近了正殿大廳,便看到眠夏守在了門口,一看到他便匆匆迎了上來,行了個禮,湊上來輕道:“皇上,嫻王妃求見,似乎是為了請您給靜王賜婚的。”
第二十六章
聽了眠夏的話,鳳殤先是一愣,隨即便是一聲冷笑:“她還不死心麽?”
眠夏只是低頭,不敢應聲,見鳳殤往裡走,才小心翼翼地又補了一句:“嫻王妃是昨天夜裡進宮的,等了大半夜了。”
鳳殤微一皺眉,沒說什麽,擺了擺手示意眠夏退下,獨自走進了大廳。
嫻王妃依舊一派從容,絲毫看不出已經等了半夜的疲倦,一見到鳳殤,便站了起來盈盈一禮:“妾身參見皇上。”
鳳殤揮退了一旁伺候的宮女,才淡淡一笑:“平身。嬸娘夜深進宮,不知為的是何事呢?”
嫻王妃慢慢站起來,眼裡卻少了一分恭謹,等那宮女都退下去了,她才緩緩開口:“妾身已經在這裡等了皇上一個晚上了。”
鳳殤聽出她話里的異樣,也不動氣,只是笑道:“難為嬸娘了。有什麽事,嬸娘大可明日再來。現在快近五更,也該是早朝的時候了。”言下之意,是要嫻王妃別再拐彎抹角了。
“那麽請恕妾身失禮數了。妾身這次來,還是想請皇上給毓臻賜婚。”
話音一落,鳳殤的目光已經冷了下來,語氣卻依舊平緩,只是微微“哦”了一聲:“嬸娘等了一夜,為的就是這樣的事?這事本就不能急,嬸娘何不……”
鳳殤沒說完,嫻王妃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這並非小事,求皇上成全。”
見嫻王妃跪了下來,鳳殤的眉頭也皺得緊了,半晌低哼一聲:“如果朕不答應呢?”
“毓臻雖然還是王爺,但身份特殊,皇上不賜婚,毓臻難以成親,所以求皇上成全。” 嫻王妃字字說得恭謹,毓臻是前偽帝之子,帶罪的血脈,雖然鳳殤留他一個王爺之名,但按規矩,沒有皇帝賜婚,毓臻是不能娶妻生子,延續血脈,嫻王妃這話,明是求鳳殤成全,話里卻有了那麽幾分相bī的意味了。
鳳殤聽在耳里更加惱火,只是一笑,冷聲道:“既然嬸娘明白毓臻身份,這賜婚之事,就不該再求,難道嬸娘就不怕朕追究他血統之罪?”
嫻王妃卻像是一點也不緊張,只是笑了笑,緩聲道:“妾身寧願毓臻死,也不願眼看他淪為天子禁臠!”
“你說什麽?”這一驚非同小可,鳳殤猛地抬頭,脫口而出。
嫻王妃也不怯懼,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一字一頓:“妾身說的事,皇上應該明白才是。皇上如若見憐,便給毓臻賜婚吧,如果皇上不肯放手,就請賜死毓臻,妾身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事繼續下去!”
鳳殤只是冷眼看著她,一聲不哼。過了一陣,他的眼慢慢地眯了起來,微微啟唇:“把她關起來。”
嫻王妃一愣,大廳中便驀然出現兩個黑衣蒙面的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手。她這才恐慌了起來,勉qiáng維持著鎮定,道:“皇上如此,不怕寒了天下的心麽?靜王府里人人都知道妾身進宮,皇上把我關起來,跟毓臻如何jiāo代?”
鳳殤哼笑一聲,走到嫻王妃面前,目光轉冷:“你就是恃著你是毓臻親娘,便以為朕不敢動你一根寒毛了麽?你以為朕尊稱你一聲嬸娘,便是敬畏你了麽?”見嫻王妃眼中有了懼意,他卻更是一笑,眼中帶著一絲肆nüè,“那麽你記清楚了。這天下,沒有朕不敢動的人,也不允許有膽敢要挾朕的人存在。”
看著眼前的人,嫻王妃再說不出一句話來,鳳殤揚了揚手,那兩名黑衣人便押著嫻王妃往外走,還沒走出門口,鳳殤卻又突然叫住了她,嫻王妃連忙回過頭,卻只聽到鳳殤yīn沈地問:“是小柳跟你說的?”
嫻王妃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遲疑了一下才搖了搖頭,正要說話,鳳殤卻已經揮手讓人把她帶下去了。
廳子裡只剩下鳳殤一人,他才長長舒出口氣,靠在椅子上,合眼低低地笑了出來。笑聲清冷,在偌大的空間裡回dàng著,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