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忽的閃過報紙上的那張照片,那兩個人……相視而笑。炎涼幾乎是坐立難安,原本早已設想好的同學聚會的幌子,頃刻間就被她拋諸腦後,可偏偏還得做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看來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也沒資格怪誰。”
炎涼話音剛落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起身要走:“我還要回公司上班呢,就不打攪你用餐了。”
這回蔣彧南並沒有出手攔她,任由她一路急走,幾乎是轉眼就上到了樓梯中央。他始終面無表qíng地目送著她,卻在這時突然開口:“過兩天一起參加個朋友的訂婚禮。”
炎涼腳步一緩,又很快恢復:“蔣先生不是已經有現成的女伴了,還用得著我陪同?”說話間她已上到二樓,從蔣彧南的角度看,這女人已經快要走出他的視線,這時,他才悠悠地補充道:“那可是你我共同的朋友。”
“……”
“路征。”
炎涼的腳步生生定住。
此景此景落在穩坐於餐桌旁的那個男人眼裡,該有多諷刺?以至於他低了低頭不願直視,而當他再度抬頭時,二樓的走廊已失了她的蹤影。
炎涼進更衣間換衣服,打算回公司上班,拿起掛在衣架下的一套黑色套裝時,動作卻是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耳邊也不由得迴響起一個聲音:過兩天一起參加個朋友的訂婚禮……
路征……
仿佛上輩子認識的人,如今再想起這個名字,炎涼只覺得,恍如隔世……
她愣在衣架前不知多久,身後突然響起蔣彧南的聲音:“抽空去買身禮服,出席訂婚禮用。”
炎涼猛地抽回神志,呆了兩秒,終是頭也沒回。
蔣彧南覷一眼衣架上掛著的清一色的黑白灰:“我都快忘了你穿職業套裝以外的樣子。”
炎涼充耳未聞似的,當即脫了睡袍,準備換衣服:“我不會去的。”
被徹底忽略的蔣彧南卻不見半分失落,反而斜倚在門邊,“你不好奇麼,那個對你如此鍾qíng的男人,最後到底娶了個怎樣的女人?”
看她背影,似乎正在做一個深呼吸的動作,果不其然,等她調整好了呼吸,竟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十分禮貌的笑容:“請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
“……”
他眉梢一挑,看著她,不為所動。
炎涼短促的嗤笑一聲,也不推他出去,只是背過身去,直接脫了睡裙,換上襯衣套上半身裙。
瘦削的肩頸,纖細的腰身,修長的雙腿……
與兩年前相比,這女人清瘦不少,可每一寸肌膚上,都淬著他曾熟悉的凝白。蔣彧南倚在那裡,動作不變,目光卻幾度晦暗下去。
直到最後她“嘩――”地一聲拉上裙側的拉鏈,轉頭從玻璃櫃裡拿了只皮包出來,之後朝門邊走來,自始至終沒再看他半眼。
只蔣彧南倚在門邊,堵住了她的前路。
炎涼只得偏垂下頭去,兀自撥一撥頭髮,等他讓路。他卻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只不咸不淡地說:“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無視――蔣太太,這兩年來你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話。”
炎涼這回真是忍不住笑了。
她悠悠地抬起頭來,失笑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愛?別拿這個字噁心我,當初我選你,僅僅是因為你能幫我擊垮徐子青。只不過最後我自食了惡果,被你害的家破人亡。我們都捫心自問一下,自始至終你我心裡有‘愛’這個字麼?”炎涼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點著他的胸口,“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炎涼收回指著他胸口的手,qiáng行擦撞過他肩膀,離開。
肩膀擦撞那一刻,些微的疼痛感順著奇經八脈迅猛地直抵內心,蔣彧南站在那裡,感受片刻的撕心裂肺。
然後再一點一點的恢復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尋上樓來,蔣彧南依舊站在那裡,背對樓梯方向,那腳步聲就停在蔣彧南身後,隨即響起的,是李秘書的聲音:“梁瑞qiáng的專機一個半小時後抵達,蔣總,我們是時候出發了。”
蔣彧南這才回過神來似的,捏一捏眉心,回頭面無表qíng地說:“走吧。”
說完便隨著李秘書朝樓梯走去。
已走到半路的蔣彧南又不由自主地停下,回頭看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更衣間,耳邊漸漸響起熟悉的話語:
自始至終,你我心裡有‘愛’這個字麼……
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蔣彧南收回目光,走下樓梯,終將那熟悉的聲音徹底拋諸腦後。
大雨似乎要橫亘這一整個夏季,炎涼回國一周都未曾見過放晴的碧空,昏天暗地,沒有止歇。
可她卻在這樣一個糟糕的季候中迎來了一絲曙光。
相信這絕非是她一個人的曙光,否則周程打來的電話里,聲音也不會如此這般興奮到發顫:“梁總人在國內,我已經托關係要到了他的住址。”
好運從天而降,以至於炎涼不敢輕信:“你是說,梁瑞qiáng??”
“我現在就在他下榻的酒店,他只給我們三十分鐘時間,你把全部資料都帶來。”
三十分鐘……
現在是……下午4點。
一時之間炎涼腦中就只剩下這個時間點在一直盤旋著,她嚯的推開座椅,蹲下,拉開辦公桌最下方的門。上次前往紐約時她帶的所有資料都存放在門裡的這個小型保險箱中。時間緊迫,急得炎涼兩次輸錯密碼,終於拿出所有資料,起身拎包,直接衝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