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已把酒店地址發到她手機上。炎涼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要一路疾馳,耳邊也只剩下擋風玻璃前的雨刷持續工作的聲音。
原本抄近道只為能更快抵達,可當炎涼看到車前的那段下行路面已被大雨徹底淹沒,她當即心下一緊,猛地剎住車。
她如雷的心跳聲早已蓋過了雨刷的聲音,炎涼看一眼手錶,如果現在改道,30分鐘肯定無法趕到目的地。
路面淹的不算深,她一咬牙,重新發動車子,直接駛進這條下行道。
眼看她快要駛到道路中央,此時的水面只淹到一半的車窗,炎涼估摸著車子應該可以順利通過這條路,終於可以鬆口氣,也不由得換擋加速。
就在這時……
“嘶――”的一聲。
車子竟自動熄火了……
窗外的雨勢更猛了……
☆、第63章
炎涼醒來時是在醫院。
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大水徹底漫過車廂的那一刻。
昏厥前的最後一幕定格在車窗被銳物敲碎時,那在水中綻開的碎渣。
窒息的恐慌感至今還卡在喉頭,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又沖鼻而來,炎涼皺一皺眉心,片刻的頭痛yù裂。
有腳步聲靠近,炎涼頓生警惕,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十分沉重,睫毛幾顫,才艱難地撐開眼帘。
護士模樣的小姑娘拿著病例牌走近:"炎小姐,你醒了?"
"嗯"她好不容易看清這護士的模樣,可她張了張口,卻發現從喉管至胸腔陣陣灼痛,根本無法成言。
"你胃裡的積水已經清除了,不過還需要留院觀察一晚。"
炎涼緩緩地從病chuáng上撐起身體,手心一展便隱隱作痛,她低眸一看,十指關節處的裂傷是當時敲擊車窗時留下的,醫護人員趁她昏迷已替她處理好了傷口。
"誰送我來的?"
連炎涼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細如蚊鳴,護士好不容易才聽清,"是這位先生"護士回頭看向病房角落的沙發,可除了一件搭在沙發把手上的濕透了的西裝,早已空無一物。
護士疑惑地轉回頭來,對炎涼說,"那人估計剛走"
炎涼愣愣的看著那件還在滴水的西裝,漸漸的心裡那根弦越崩越緊,護士這就準備出病房,一邊走向門一邊疑惑地自言自語:"剛剛明明緊張的恨不得把全院的醫生都揪來救這女的,怎麼現在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就在護士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門邊之際,炎涼忽的就醒過神來,呼地抬頭:"你有沒有看到我那些文件?"
護士探回頭來,完全摸不著頭腦:"什麼?"
"就是我攥在手裡的那些文件"
猶記得大水漫進車廂,她報警之後打電話給周程,讓他趕緊來接應。漫長的等待中,車廂內水位越來越高,車窗無法降下,她用拳頭砸,用肘擊,用高跟鞋敲鞋跟敲斷了,手腳處處是傷,那扇車窗卻始終紋絲不動,文件四散漂在水面上,她趕緊將它們歸到一處死死攥著。窒息的恐懼維持了多久?逃出生天的此刻再去回想,那感覺依舊如此鮮活,大水即將漫到車頂,她站在駕駛座上拼命汲取那最後一點點的空氣,直到水漫過她的下巴,奪走她的呼吸
死亡離她那麼近,她幾乎要看清它的模樣了
直到"砰"的一聲。
緊接著又是一聲,"砰!砰!砰!"
那聲音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炎涼險些停滯的心臟上,越來越猛烈,終於重新令心臟起搏,炎涼幾乎是回魂一般,猛地咳嗽一聲。
是敲擊車窗的聲音?炎涼望向窗外,大水瀰漫之中,她仿佛看到一張臉,一張平靜的沉著的臉。
是死神來取她xing命?
還是?
"砰!"伴隨最後這一記重擊,在她之前的百般努力下仍絲毫無法撼動的車窗,在水中應聲炸裂。
有人猛地攥住她的手。
那人擁有堅毅的掌心,將她拉出破碎的車窗,那力量連死神都無法撼動
持續不斷的大雨打在她的臉上,新鮮的甘霖將炎涼原本已昏厥的神志換回一絲。她上岸了?
適度的力道有節奏的按壓她的胸腔,冰冷的唇貼上她的,新鮮的空氣陣陣渡進她的口腔。
是應援的?
還是
"周程"
她迷糊的聲音貼著彼此的唇溢出,對方的唇一僵。
炎涼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繼而是狂奔的顛簸感,她完全沒力氣睜開眼睛,甚至聽不清那人焦急地說著些什麼,可她分明記得自己的手始終緊攥那些資料,沒有絲毫鬆懈
那是比她xing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如今卻不翼而飛,炎涼想也沒想就從病chuáng上坐起,見她要下chuáng,護士趕緊沖回來扶她一把,炎涼根本沒力氣憑一己之力站起,頭暈目眩之下只能反抓著護士的胳膊勉qiáng穩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