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手裡的這些文件……
“你早就知道梁瑞qiáng的太太曾是蔣總的下屬,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後來我終於想通了,你已經習慣恨一個人,你根本不想再有什麼改變,因為改變就意味著要把原來的傷口翻出來再痛一遍。可你怎麼就沒有想過,他可能比你更痛?”
李秘書條理分明卻如利刃般的聲音刮著炎涼耳膜的聲音,她卻置若罔聞似的,只是一直低著頭翻看文件。直到翻閱到最後一頁,炎涼終於無力地垂下手,白紙黑字的真相再度散落在地,捲起她不能自已的呼吸。
“我知道蔣總在市立醫院的那段時間你每晚都會去,我幾乎每一天都在猜,你到底什麼時候會推門進去看他一眼。可是直到他轉院,你都沒有做到。”
原本正低著頭看那一地散落的文件的炎涼,忽的抬頭,詫異地瞪他。
“這沒什麼好意外的,護士都見你好幾次了,我自然能收到風聲。我原本以為你還是在乎他的,不然蔣總透過偵訊社泄露給你的錄音里,分明也有蔣總的聲音,你卻讓人把蔣總的聲音剪掉了,這麼做,不就是為了保住蔣總的名譽?”
炎涼心裡一抽。
偏偏這時候她又低下了頭去,令人窺伺不了眼中深藏的某些東西。
李秘書原本憤怒的聲音也漸漸無力下去:“可惜,是我錯看你了。不過我真要誇你一句,你對他可真夠狠的,你對你自己也真夠狠的。我答應過蔣總不會把實qíng告訴你。不過這一次他也管不了我了,因為這一次他八成是要死在手術台上了。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吧?”
這是再迅速運轉的腦子一時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這個女人被抽離了一般,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李秘書幽幽地丟下一張名片:“或許他下葬的那一天,你可以來檢閱一下你的勝利果實。”
那是一家私人醫院的名片,炎涼光是拾起它,手指已經顫抖地不受控制。原來她最害怕的,不是推翻自己之前一切的恨,而是伴隨著李秘書的話,她猛然想起一個月前,在麗鉑發布會外的電梯間,那個完全看不見希望的吻,以及那一句“再見”……
炎涼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
真的是在向她道別。
永別……
李秘書留下她一人,朝著原路走了。
但他的腳步有些緩慢,仿佛還在等待著什麼。終於,他等到了身後狂奔而來的腳步聲——
炎涼猛地擦撞過他的肩膀,越過他轉眼跑得無影無蹤。她的急切,通過衣角帶起的風,一絲不漏地傳遞給了停在原地目送她消失的李秘書。
心裡一顆大石終於落了地。仿佛經歷一場戰役,李秘書稍一側身便靠向牆壁,仰起頭大呼一口氣。他摸出兜里的手機,查看和炎涼對持時進的一則簡訊。
只有短短五個字,但一切欣喜一切曙光,都蘊藏在這裡:“手術很成功。”
候機室里,眼看就要登機,電話卻一直不通,路征一邊繼續打電話一邊來來回回焦急地踱著步。
姑媽見他如熱鍋上的螞蟻,也在旁gān著急:“電話還是不通?”
路征回視一眼姑媽,正無奈地搖頭,電話竟然通了。路征那個緊繃的神經終於一松:“你跑哪兒去了?就快……”
“路征。”
她的聲音仿佛在風裡,那樣動dàng。
卻又那樣堅定。
前所未有的堅定。
“對不起……”她對他說。
那一瞬間,路征的目光被迫定格。窗外的景色寬闊到幾乎沒有邊際,飛機起起落落,哪一架,伴隨著她的聲音,在他耳邊呼嘯而過——
不知是飛往哪裡的航班陡然劃破了長空,入冬後的第一縷陽光就這樣自天際灑下,普照大地。亦照在一輛正飛馳著遠離機場的車身上。
車裡的女人面無表qíng地開著車。
她的聲音卻不如她的表qíng鎮定:“我得回到他身邊。”
光是想到接下來要說的四個字,炎涼心裡就是一番絞痛,可她終究還是淒茫地對著手機藍牙說出了口:“不論生死。”
——網絡版正文完結——
出書版番外
《半歡半愛》番外之那天清晨,花開正好
周一上午,明庭人力資源部的HR帶著一群新晉的實習生參觀總部。
外頭陽光甚好,襯得大樓里處處光鮮亮麗,眼前就是企業資產上千億的明庭集團,這些全國各大高校最優秀的學生們,每一雙眼睛裡都充滿希冀的光。
HR一邊介紹“這裡是市場部,也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門之一”,一邊領著實習生們往裡走。
就在這時,最裡頭的會議室門開啟,一群身著西裝的男人正朝外走。
HR當即臉色—變,實習生們自然好奇地頻頻望向這群男人。其中最打眼的當屬為首的那個男人,個子最高,也最器字軒昂。
待他們走近,HR向為首那人微一鞠躬:“路總早!”
實習生們就這樣見到了大名鼎鼎的路征。而立之年的男人,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的jīng英氣息。
路征朝HR點了點頭,便領著自己人離開,實習生們全都警地退後一步,為老總們讓路。可偏偏其中一個短髮的女孩子半步都沒挪,就這麼站在原地。路征從他們這幫年輕人身旁走過,不知為何突然就停了下來,多看了那短髮女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