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只是寂寞,沈諾疇沒有回話。他閉上了眼睛:“沈叔,今日的事qíng,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有你撐腰,蘇全鴻決計不敢在我面前把事qíng說出來的---------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若再有第二次的話,你休怪我不念多年之qíng!”沈叔的報仇之心如此之重,他若不下重藥,實在壓制不了他的復仇計劃。
他已經無法再將當年的計劃進行下去了。他無法再對她和她身邊的人下手了。就算他與她有世仇,他不能接近她,那麼他能做的,惟有離她遠遠的,不再見她了。但是只要知道她在,在他身邊的某個地方,他的心至少還有一塊地方是在的。若她不在了了-------她不在了-------他實在無法想像-------他也絕不允許這種qíng況的發生。
沈諾疇面無表qíng的應聲道:“是!”他早料到是現在的qíng況了。當初,他在阮玉瑾重病之際提議將阮無雙一併除去。但當時哲兒的反應,他就心裡有所明白了。從那時開始,他就開始著手調查阮無雙的一切。他自然知道阮無雙嫁入王府之前就懷了身孕,這麼明顯的生理特徵,身為太醫院首席的蘇全鴻不可能把不出來。經過種種試探,蘇全鴻竟然不漏半點口風。若不是他把阮無雙早孕的事qíng說出口,告訴他皇上早已經知曉這件事qíng,命他暗中調查,這才讓蘇全鴻驚嚇的說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他又命人查了阮無雙身邊所有親近之人。發現從阮府陪嫁到王府後又帶到皇宮的所有人中,只有孫奶娘在阮無雙產下皇子後被送回了阮府。雖然對外的名義是養老。但按道理來說,阮無雙才產下皇子,身邊正是需要孫奶娘這個有經驗的人,怎麼會把她送回呢?他覺得事有蹊蹺,派人查到了孫奶娘的老家,並將她的家人“請”進了牢房,這才bī孫奶娘說出了所謂的“真相”:阮無雙在嫁與二皇子之前,早已經失貞了。
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原本以為哲兒納了妃子之後,就會冷落阮無雙的。那麼他手上掌握的一切還不必這麼早拿出來。結果哲兒只冷落了阮無雙短斷數月,竟又開始寵幸她了。且次數越來越頻繁。他實在忍無可忍。若不阻止,怕後果會難已控制。所以今日才讓蘇全鴻主動向皇上“坦承”,以求皇帝的饒恕。而哲兒到了這份上,再怎麼不捨得阮無雙,也是騎虎難下了。
昭陽殿裡一片死寂,阮無雙縮在榻上,摟著雙臂。好一會才找回了一點思緒,慌亂地喚到:“墨蘭,墨蘭。”墨蘭本就侍侯著,見她神色如死灰,不敢亂打擾。這時聽她叫喚,忙道:“小姐,我在這裡!”她僅知道內侍將小姐從皇上的承乾殿請了出來,宮內都在傳小姐得罪了皇上,可能要被廢了皇后之位。一時間,整個昭陽殿內人心惶惶。
阮無雙無力地撐著她,緩緩站了起來,低低地道:“快幫我備墨,我要寫信!”此時一定要修書一封,通知父兄,以防萬一。心裡亂成了一團,只糙糙地寫了一下,將信遞給了墨蘭,道:“快,命人將信送到我爹手上!越快越好!”信中只是讓父兄萬事小心,不要讓人抓住任何把柄。其餘的事qíng,實在無法說出口。但相信父兄拿到後,也定當會明白她的處境。此時,百里皓哲才登基不久,估計還不敢亂動父兄。但自己捅的簍子實在太大了,若是不加防備,連滿門抄斬也是極有可能的。
墨竹去後,她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全身軟軟的坐了下來。思緒一片混亂。他終究是知道真相了。他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註定了是要世人來景仰的。可是自己卻帶給他無法抹去的污點。若是在早一點點,一點點就好,她就可以清清白白的給他了------可是終究還是晚了--------這輩子他和她,再也無緣了。
她取出了他的一件袍子,石青緞繡金龍,如此的尊貴與jīng致,江南的數個繡娘一針一線,往往要繡上一年半載才能完成。皇帝的衣物是專門有他的貼身內侍管理的,向來極少會留在后妃之處。但以往他天天宿在昭陽殿,就在這裡放了許多。
袍子上還有他的味道,淡淡的龍誕香。九蒸九制而成,只要小小的一星點,就可以數月不退。她的手指緩緩的滑過玉扣,在她剛入王府的時候,他只是用麝香的。後來直到她懷孕了,他才不用的。
那日她氣息不穩的推開了他,隔了幾道紗簾,外頭皆是侍女,只覺著羞到了極點。但一轉頭,只覺得有幾縷髮絲被纏住了,令她無發動彈。他也已經察覺,低頭一看,啞然而笑,竟然與他朝服上的扣子糾纏在了一起
斜著眸子看著她,眼中竟全是笑意。拉過她的手,圍住了他jīng壯的腰。他低下頭,正在幫她弄纏著的頭髮。竟有種說不出的旖旎曖昧。她氣息越發不穩了,只覺得臉已經燙的如火燒般。
後來,他解了好久也未把纏著的頭髮弄開。便喚來侍女,取來了剪刀。她俯在他懷裡,鼻尖嘴角都是他的氣息,只覺得害羞,不敢亂動。心想著,剪刀都取來了,只要把髮絲剪斷就好了。但他還是在弄了好一會,久得她幾乎以為是一生了。
良久,他才柔聲道:“好了。”她慢慢抬起頭,只見他正幫她將頭髮往後攏。四下里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任何碎發。不解地將眼光移到了他的胸口之處,這才微微吃了一驚,他竟將朝服剪破了,扣子也剪掉了。要知道,朝服乃皇上所賜,象徵皇上至高無上的權威,不可輕易弄壞。否則qíng同欺君。就算是皇子,也絕不不可如此膽大妄為的。
只見他朝她笑道:“好了!”紅燭薰香燈的光線溫和而迷離,她幾乎要迷失在他的笑容里了。他的手五指成梳,緩緩的幫她梳理,溫柔的幾乎發癢了,一點一滴的,滲進了骨子裡。
她像是尊石像,一動不動的看著他那石青色的緞袍,只見有一團一團的東西慢慢的暈了開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仿佛一個又一個的圓,不停的膠著在一起,直止成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