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問</p>
第二天,奇蹟還是沒有出現,淺深拖著步子來到教室,看到一幫同學都站在門口拿著課本背課文或是抓緊時間對答案,又或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聊天。
所以,當他們看到淺深拿著教室鑰匙打開教室的大門時,差點沒把眼睛瞪出眼眶。梁淺深第一個進入教室,莫天急忙從後面跑上來問她:“怎麼是你開的門?”
淺深斜了他一眼,哼哼道:“是誰昨天不想跟我說話的。”
莫天是個老實的孩子,被說了一句就紅了臉,他在位子上坐下負氣地說了句:“是你先罵我的……好了,我們扯平。”
淺深本來就沒想跟莫天計較什麼,畢竟這小子心眼不錯。她邊拿出課本,邊說:“昨天班長有事先走了,我最後鎖的門。”
“那你今天還這麼晚才來。”
淺深飛速瞪他一眼,理直氣壯地說:“我起不來。”
莫天也不跟她爭,倒是奇怪地往後面看了眼,問:“辛梓怎麼還沒來。”
“我怎麼知道……”
愣了下,淺深轉過身,辛梓的座位果然空著。
“他怎麼還沒來?”早自修都開始了,全班最早到的人今天怎麼還沒出現?
“我不是剛問你的嗎,你怎麼反過來問我?”莫天一臉迷茫地看著淺深,淺深送給他一記白眼,低下頭微微蹙眉,視線移向腳邊的紙袋,紙袋裡放著洗好的校服。
不是遲到,是根本沒來,整整一天辛梓都沒有出現。
午間的時候,莫天和邵芝芝聊天,淺深來那個身體不慡便聽他們聊,無意中聽到邵芝芝說:“我在辦公室聽李老師說辛梓請假了。”
莫天驚訝:“是不是生病了,昨天不見他還好好的嗎?”
邵芝芝也有些憂心忡忡地說:“是啊,要不我們放學後去看看他?”
“……不太好吧,還是先打個電話吧。”
“也是。”
放學後,離晚自修有一個小時的空餘時間,淺深打了車回家,然後翻箱倒櫃地從一個積滿了灰的箱子裡找出一本同學錄,那是初中畢業的時候班上每人發的一本紀念冊,裡頭有全班同學的聯繫電話和住址。淺深當時只填了電話,沒填地址。她翻找了一會,終於找到要找的人,他家住得離學校有些遠,不知道現在有沒搬家。
等等,她現在是不是想要去那個人的家……
像是碰到噁心的臭蟲,梁淺深快速把通學錄扔了出去。
“算了,等明天來了再還他好了。”
淺深背起書包快步走到大門口,紙袋子放在玄關的鞋櫃旁,她穿好鞋站在門口打開門,一隻腳已經邁出去了,卻又回頭。
當門關上的時候,紙袋子已不再那個地方。
按照同學錄上寫的地址應該就是這裡了。
可是,這個地方,真的能住人嗎?
眼前的景象讓梁淺深深度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踏上了這塊她原本的人生是絕對不會踏上的土地。
低矮的樓房看上去年久失修,牆壁上早已斑駁不堪,紅色的磚頭上的破dòng被紙團堵住,房頂上遮雨的塑料雨棚爬滿了綠色的藤蔓,有幾株垂掛在破損的雨棚一角。幾米之外的圍牆上寫著大大的“拆”字,紅色的油漆一直流到地上的雜糙堆里。
淺深低頭看了看腳下深淺不一的泥濘小坑,又看了眼那些翹起的石板路,還有不遠處滿是擺地攤的、擺小攤的小巷子,以及可以改名叫“垃圾堆”的臭水溝,真覺得此乃“人間地獄”。從小生活優渥的淺深在這裡可以說是“處處受驚”,從沒想過在這座城市裡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這就是,窮人住的地方吧,散發著混亂和破敗的氣味。
這裡又髒又亂的環境已經讓淺深很頭疼了,可最讓她頭疼的是這裡的民房那麼多,辛梓家到底在哪裡?
“12號。”
淺深念著門牌號一路找過去,終於在一棟三層樓高的危樓前站定。
“是……這兒了吧。”
淺深抬起頭,看著那搖搖yù墜的門牌以及那垃圾成堆的黑漆漆的樓道。
一樓正在廚房炒菜的大媽透過破了半邊的窗子看著淺深,然後突然扯著嗓門喊:“你找哪個?”
地地道道的方言,淺深從小說普通話,一下子嘴拙竟答不上來。
“我找……”
“你這個兔崽子,該罵我!我cao,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二樓傳來粗bào的打罵聲,鐵門被撞開,一個人從裡頭直接摔著出來。
“作孽哦,又開始打了。”
那個大媽從破窗子裡探出腦袋網上看,淺深仰起頭看到二樓的過道里一個穿著破舊汗背心的邋遢大叔手裡持著皮帶狠命地抽打著面前的人。那個人扶著走道里的牆壁站著不動,倔qiáng著臉咬緊牙關不叫一聲,任由那皮鞭抽在自己身上,濺起絲絲血紅。
淺深目瞪口呆地看完了這齣家庭bào力,只見被打的人還站在那裡,打人的人已經氣喘如牛,一身的肥ròu飆出滿身的油汗,濕透了他本來就沒幾根毛的腦袋。那個樣貌猥瑣的大叔拎起一件花襯衫套上,系上皮帶,叼著香菸往那人身上又踢了一腳:“媽的,老子拿幾個錢又怎樣,奶奶的竟會掃老子的興。”說完,不解氣似的又踹了一腳,這才手cha著口袋踩著人字拖從樓上下來,淺深忙站到一邊。那大叔下樓看了淺深一眼,一副色迷迷的樣子,油膩膩的臉上肥ròu橫飛地抖啊抖,看了她一會竟朝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