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淺深!你非要把我bī瘋嗎!在說這些之前,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辛梓衝到她面前,雙目通紅,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八年了,你告訴我,我到底為了什麼在努力,為了什麼折磨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憎恨錢嗎,可你又知道我有多渴望錢嗎?你還記得你八年前是怎麼說的?你說你要錢,然後我就拼命賺錢,我千辛萬苦開了公司,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只是為了能買下房子,買下車,有朝一日我可以站在你面前對你說,我也可以,淺淺!”
淺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煞白了臉無措地睜大眼睛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處於崩潰的邊緣,那一聲“淺淺”簡直要將她的心肺都喚出來:“為什麼你要讓我今天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你根本不需要錢,我就算拼死一輩子也未必能夠及得上你所擁有的十分之一。那你告訴我,八年前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
“辛梓……”淺深聲音顫抖得語不成調。
辛梓卻忽然放開了她,他搖了搖頭,不期然的,淚水從他清瘦的臉頰滑落,猶如冬季最後的一場雨,冰冷絕望。
“我可以發誓我跟易玥珊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連她一根手指都沒有碰過,我只是覺得她可憐,就像我一樣,在滿是黑暗的社會為了出人頭地不顧一切,哪怕是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沒錯,我想恨你,可我恨不起來,我確實是故意放縱她在我身邊做戲給你看,因為我不敢再像八年前那樣對你百依百順,千恩萬寵,我怕我對你太好,你又會從我身邊毫不留qíng地離開。可是,就當我以為我終於可以把你留在我身邊了,我才發現原來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淺深早已泣不成聲,她衝上去拉住他的手,無助地搖頭:“不要說了,辛梓,我求你……”
“淺淺,”他輕聲喚著她,仿佛在用他全部的靈魂格外小心地喚著這個名字,“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們相愛卻要互相折磨,我多想每天每天叫你這個名字,可我們就像是兩隻無法靠近的刺蝟互相傷害。我投降好嗎,你告訴我,怎樣你才肯留在我身邊,顧景然究竟為你做了什麼讓你念念不忘,淺淺,你告訴我……”
辛梓緊緊握著淺深冰涼的手,眼中蓄滿的淚水已經夠讓他無法看清這個世界,她美麗的臉龐模糊了又模糊,他眨了眨眼睛卻換來更多的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從小到大他不曾為了什麼哭過,可是多年來的隱忍和痛苦,一整晚的屈rǔ和壓抑已經讓他的jīng神再也無法負荷。
“八年前你離開我,八年後我依舊想娶你,這句話是真的。”
辛梓的身體緩緩下滑,膝蓋碰觸地板的悶聲讓淺深的心都要碎了。
“辛梓……”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喉頭哽咽難言,太過qiáng烈的感qíng如cháo水般毫不停歇地衝擊她的心房,那種刺入血ròu中的疼痛讓人渾身戰慄,他狂風bào雨般的一番話令她不知是喜是悲,他每喚她一聲“淺淺”,她的心都要滴出血來。
她不要這樣,她不想看到他流淚,她後悔了,她不該說那樣傷人的話。
淺深不顧一切地跪在他面前,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悲痛yù絕的他,聲淚俱下:“我不要錢,我根本不在乎錢。辛梓,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我只是太生氣,太難過,你從不願意跟我解釋,而我受不了你跟別的女人有關係,我害怕你不再愛我,我擔心這場婚姻隨時會結束。”
她捧起那張她深愛的臉,將他的視線牢牢吸住,一字一句顫抖地說:“相信我,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我會留在你身邊,不再離開,我們把那些過去通通忘記,重新開始,好不好?”
辛梓抓住淺深的手,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呼吸一窒:“你說真的?”
“嗯。”她眼中滿是淚花。
“淺淺……”他的聲音已變得無比沙啞,看著她為自己哭泣的樣子,他覺得是那樣的美,他的手想要覆上她的臉頰,可又如同他們最初相戀的時那樣停在半空中,他小心翼翼地問她,“你那時並不想離開我的,是嗎?”
淺深淚眼婆娑,用力吸了口氣,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輕輕點下了頭。
他的眸中有種奇異的光芒被點亮,他又問:“那告訴我,你遇到什麼事,是因為顧景然嗎?”
她忽然停下了動作,神qíng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許久才顫聲道:“如果我說我真的有苦衷,可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可以不問嗎?我們不要再提及過去,讓那些舊事過去吧,嗯?好不好,辛梓。”說到最後,她幾乎又要哭出聲來。
辛梓深深地望進她墨染的黑瞳,那裡面藏著的依戀、苦楚、不安立刻灼燒了他的心。是啊,那是過去,他們用了八年的時間舔舐自己的傷口,用了八年的時間彼此苦苦地思念,用了八年的時間獨忍分離的悲傷,八年了,八年還不夠他們祭奠那該死的過去嗎?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八年後最愛的人重新回到身邊,他瘋了才會將她推出自己的懷抱。即便,那是他心中的一個結,可如果她不願意,那他就不去解。
“淺淺。”這個在夢裡喚了千百遍的她許他專有的名字,終於,他又能在她面前真真正正喚出聲。
淺深微微笑開,驚艷如迷霧中那一輪清月:“我在。”
一聲嘆息,他不知該用什麼詞形容此時此刻的心qíng,那種徹底上傷痛過後的幸福感令他如入天堂。曾家算什麼,倪家算什麼,顧景然算什麼,倪淵算什麼,卑微又算什麼,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可以很堅qiáng,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