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你有沒有想過,要怎樣一個夫婿?”
錢寶兒想了想,答道:“嗯……我要一個能陪我到處遊玩走天下的夫君,要寵我疼我關心我又不gān涉我,給我絕對的自由和信任。”
錢明珠輕笑出聲。
錢寶兒睜大了眼睛:“大姐笑什麼?我的願望很好笑?”
“真是不一樣的人呢。我們姐妹三個,完全不一樣。萃玉一心想嫁個文采qiáng勝於她的男子,她要的是一個偶像;妹妹想嫁一個能陪你行走天涯志趣相投的男子,你要的是一個知己。而我,既不要偶像也不要知己……”
“大姐想要什麼?”
眸中有迷茫之色一閃而過,然抬頭面向妹妹時,依舊是溫婉笑意:“不知道。也許正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對這門婚事並不排斥,卻也沒有期待。”
錢寶兒的目光閃爍著,吞吞吐吐道:“其實我派人打聽過太子的為人。他是十一個皇子裡最受皇帝皇后喜歡的,文才武功都很不錯,為人剛直嚴謹,頗具威儀。但是另一方面,他視女子如衣服,李將軍之子李硯有次看中了他的一個姬妾,太子二話不說便賜給了他,可那姬妾不願,抱著他的腿苦苦哀求,都沒能讓他回心轉意。姬妾xing格剛烈,當夜上吊自盡了。此事從宮裡流傳出來後,大家都說太子實在過於薄qíng。”
“無所謂了,他再薄qíng,也不可能把我這個正妃送給別人吧?東宮佳麗沒有三千,也有近百,跟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丈夫,我若有一絲一毫的在意,只怕都會活不下去。”說到這錢明珠低低嘆道,“前些日子讀史書,歷史上最受好評的皇后當屬唐太宗李世民的妻子長孫氏,這個女人真是很了不起,她怎麼能夠把皇后一職扮演的如此完美?”
“她身為皇后也許的確無可挑剔,但我很懷疑她身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是否同樣白玉無暇。”
“寶兒說到重點了,我想她當那個皇后一定當的相當辛苦,要把所有的脾氣都收斂起來,不驕,不妒,不卑,不亢,人如明鏡,心似止水。我自認沒她那麼聖賢,然而,我可以選擇不愛。”錢明珠放低了聲音,喃喃道,“只要我不愛太子,我就也能做到不驕不妒,不卑不亢。”
“大姐……”
“寶兒。”錢明珠手上用力,將她摟入懷中,把頭埋在妹妹腰際,語音再也掩蓋不了的頹軟,“鳳吾飛兮,紅塵絕歌;泣吾求兮,不見良人。鳳凰台啊鳳凰台,難道人生在世,所求的,只不過是那樣一個良人麼?”
然而,她實在把一切看得太清晰——
這一幕政治姻緣,她嫁的是他的權勢地位,他娶的是她的聰慧美麗,太子旭琉,不是她的良人。
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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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似紅霞人如玉,淡淡鉛華濃濃妝。
兩個侍女一邊一個的將龍鳳金鐲戴上錢明珠的手腕,沉甸甸的重量,壓著了她的肌膚,也壓著了她的心。
銅鏡內那女子好生美麗,高雅中透著一股子別致的妖嬈。錢明珠伸出手,指尖沿著鏡面划過那柳眉鳳眼,瑤鼻櫻唇,再自下巴上回,點在眉心。眉心上一朵梅花淒艷,竟比嫁衣還紅。
“小姐真是美麗呢!”
“不對,從今兒起,得叫太子妃啦!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侍女們嘻笑著鬧成了一片。
受到她們歡快氣氛的感染,錢明珠不由揚了揚眉,似笑非笑:“光說說就行了嗎?賀禮還不送上?”
“大小姐好可惡,盡剝削我們這些下人,錢家財大氣粗,老夫人早為你準備下十里紅妝,這會還管我們要賀禮,姐妹們你們聽聽,過分不過分?”侍女們平時都是鬧慣了的,錢明珠又脾氣極好,因此大家都敢跟她開玩笑。
“賀禮來也——”隨著這聲又脆又亮的叫聲,錢寶兒拉著一個少女笑吟吟的出現在房間門口。
少女臉色很蒼白,一雙眼睛幽幽沉沉,象潭湖水一樣,深不見底,唇角堅毅,看上去有幾分傲氣,在這個人人都披紅著彩的喜慶日子裡,惟獨她依舊一身素衣,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飾物。
錢明珠看到她,驚喜道:“萃玉,你也來了。”
“我和二姐是特地來送賀禮來的。”錢寶兒趕緊獻寶,“大姐快看,為了這兩份禮物,我花了好多錢倒是其次,二姐可是整整半個月沒下閨樓一步啊!”
錢明珠拿起第一份禮物,是只做工極為jīng致的玉枕,四周綴有珍珠,一動就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
錢寶兒沖她眨眨眼睛,笑的又邪又壞:“夫妻夫妻,百年同船渡,千年共枕眠。紅帳枕邊客,金殿座上人。”
“去,小丫頭越來越沒半個正經了!”錢明珠嗔怒著推了她一把,目光落到第二份禮物上時,卻呆住了。
那是一副三尺見方的白絹圖,絹上畫的是鳳求凰,與同類畫所不同的是,畫者選了暗色,將鳳畫得孤高清絕,將凰畫得淡漠沉靜,兩鳥看似各自飛翔彼此無qíng,但一回眸間卻又qíng愫隱現。
“昔覓良人子,築我鳳凰台……”她才剛吟了兩句,錢萃玉已接了下去:“棋殘本無計,書盡但非才。裙亂紅袖舞,步醉意闌珊;滄海唯一笑,良人不可來。”
錢明珠抬眉道:“鳳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