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稍有空隙時,已經距離他黃袍加身過去了十多天了。
石融安將桌上的奏本合上,揉了揉額邊,向自己的近侍問道:“秦鸞先生最近如何,還在為宣帝陛下守靈?”
舊時大慶皇宮中的閹人侍從之前也都趁亂跑了個乾淨,現在跟隨石融安的近是之前給石融安守大帳的軍士,一向和石融安親近,這會嘆息地點了點頭:“還在陵前跪著,當時又何必毒死那麼多人。”
石融安負手站起,短短十幾日他已不再如以往在軍營大帳中雄霸恣意的將軍。
憶起十多天前,他帶領大軍進入皇城之時,竟然一路勢如破竹,直至闖入乾和殿,大慶朝數百年來用來朝會祭典的恢弘宮殿內,滿溢著酒色財氣,和令人驚恐的死寂。
石融安經歷過無數的戰場,見過死人堆成山的模樣,可那些都是命如草芥的小兵和平頭百姓,而不是那些錦衣玉食的高官貴族皇親國戚。
殿內只有兩個活人,一個艷麗嫵媚,憤恨地抓著一塊瓷碟碎片朝那死在她裙下的男人一下一下桶著,她的身後秦鸞依舊正襟危坐,挑不出一點錯誤,聽見動靜,便都朝他們望了過來。
“哈哈哈哈。”女人忽然大笑,挑起自己的鬢髮繞到耳後,從他們之中穿過,有兵士想攔住她,被石融安喝止。
秦鸞也起身,走到了石融安面前躬身行禮:“石將軍。”
走近了,石融安發現秦鸞的衣服不知道被誰扯壞了,只是先前被秦鸞自己抓著才沒有看見肩頭上那些斑駁的痕跡。
“秦、”石融安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開口時覺得嗓子啞的厲害,突然不想繼續用先生這樣生疏的稱呼,忙解下衣服給秦鸞披上:“你還好嗎?”
“很好。”秦鸞並沒有推拒,但人卻退了兩步:“秦鸞在此恭喜將軍,我身後的便是陛下托我交給將軍的賀禮。”
石融安揮手讓手下的將士們都先退了出去,才看向秦鸞身後滿殿的死人,老的s少的男的女的倒了一地:“他們是?”
秦鸞垂眸回道:“是大慶皇室的所有人。”
石融安一時不知道自己心裡是驚訝更多還是恐懼更多,突然他又想起秦鸞方才的話,瞪圓了眼睛:“是,是宣帝陛下?!”
“舊朝不除乾淨,您的皇位坐不穩。”秦鸞聲音里突然多了幾分人氣:“陛下另有幾句話還想要囑咐將軍。”
石融安半跪於地,垂首聽訓。
秦鸞:“陛下希望將軍記住,為君者為臣者萬不可為天下先。”
石融安:“融安謹記。”
秦鸞彎腰扶起石融安,臉上帶了一抹輕笑:“秦鸞自請為陛下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