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浩浩蕩蕩排了一條長龍,作為近衛,沈妤騎馬跟在謝停舟的馬車旁。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除夕,謝停舟好似一點也不急,隊伍行得很慢,走了三日才不到百里,照這個速度下去,怕是要兩個月才能到達盛京。
馬車在官道走得很平穩,車內幾乎感覺不到行駛時的震動,連車輪蹍在雪上的聲音也很輕。
謝停舟斜靠在榻上同自己下棋,兩指間夾著一枚白子。
那修長的手指瑩白如玉,色澤不遜色棋子半分。
正當要落子,車外倏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因路上走得慢,馬兒踏地的聲音也很緩,那馬蹄陣陣落在地面,踏得比其他馬匹都要響,突兀得很。
謝停舟斂眸,把那枚白子收入掌中。
這不是謝停舟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了。
這幾日來,每隔半個時辰,那馬蹄聲就會漸漸遠去,還夾雜著策馬的聲音,然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那聲音又會跑回來,堪比報時。
謝停舟緩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忍住,揚聲喊道:「兮風。」
兮風本坐在馬車前室,聞聲掀簾進來,「殿下。」
謝停舟面色不虞,「他這幾日到底在來來回回的跑什麼?」
兮風一聽就知道他是在問誰,回道:「梁建方及一干要犯在前面押送,時雨似乎是不放心,不時前去查看。」
查看歸查看,但未免也太頻繁了點。
「喊他進來。」謝停舟煩躁地將棋子丟回簍里。
沈妤聽說謝停舟叫她,還驚訝了一陣。
她成為謝停舟的近衛的這段日子裡,除了平日輪值,其實沒見過謝停舟幾次面,他也沒刻意召見過她。
並且從觀察中她發現,自己的輪值比其他近衛要少,不知道是兮風故意安排,還是受謝停舟授意。
看來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哪裡知道,謝停舟是真的被她給煩透了。
比如他想好好下個棋,那聲音來來回回,比如想假寐休息一會兒,那聲音還是來來回回。
沈妤上了馬車,聽見車廂內謝停舟出聲,她才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馬車縱橫約莫六七尺,相當於一間小屋那麼大,外觀丹楹刻桷,富麗堂皇,等掀開帘子進去才發現裡頭別有洞天。
馬車內供了暖爐,地上鋪著氍毹(qú Shū)①,裡面溫暖異常。
謝停舟只著了件月白單衣靠在榻上,恣意又風流,沈妤進去時僅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跪坐在了桌案前。
「殿下喚我來,有何吩咐?」
謝停舟看著眼前的人,「你這幾日來來回回跑了幾十趟了吧?」
沈妤抬起頭,疑惑地看向他。
她時刻關注要犯的安危,謝停舟連責備都不能。
但是,那馬蹄一天到晚跑來跑去真是太擾人了。
謝停舟端起茶杯沉吟須臾,斟酌道:「犯人有青雲衛押送,你是我的近衛,別的事你無需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