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良吉緩緩抬頭,皸裂的嘴唇微啟,堅定道:「沒有。」
滿堂譁然,連大理寺卿於宏義也大驚失色,沒想到葛良吉竟敢當庭翻供,不由轉了轉頭,想向大殿上方的鑾座上看去。
他忍住了,僅僅只是微微側了側頭,又看向葛良吉。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當庭翻供的葛良吉身上,沒人注意到他這個動作,除了謝停舟。
謝停舟看向鑾座上的同緒帝。
年邁的的同緒帝雙唇抿緊,他怒視著跪在下面的葛良吉,眼中釋放出無形的壓力,就如同殿中的其他人一般。
謝停舟垂下眼帘,掩住了眸中的情緒。
葛良吉抬起頭望向鑾座,忽而揚聲道:「陛下,罪人葛良吉留有罪己書一封,望陛下允我自陳。」
同緒帝道:「准。」
葛良吉道:「同緒一十七年九月初十,驃騎將軍沈仲安及雲麾將軍沈昭率兵出征
燕涼關,我與沈仲安父子結仇多年,認為此次是除掉他的好機會,於是聯合梁建方一起,設了一計。」
於宏義問:「你與沈將軍所結何仇?」
葛良吉道:「所結何仇已在罪己書中詳示,便不在殿上浪費陛下與諸位大人的時間了,但我並沒有勾結西厥人,我只是讓梁建方在糧草上下藥,誰知糧草在路上出了問題,遲遲不到,導致此計劃失敗,於是梁建方自作主張勾結西厥人,此計也被識破,最終只能閉門。」
「原本此戰一敗,只需算在西厥人頭上,梁建方只需說閉城鎖門是為了保關內百姓,此計定然萬無一失,誰知北臨世子帶著青雲衛趕到了。」
「我擔心事情敗露,便在上京途中設伏,原以為已經滅了梁建方的口,誰知梁建方早就被世子從另一條路送進了京中。」
一番陳詞與事件緊密相連,毫無漏洞,加上樑建方已死,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他的人。
大理寺卿於宏義沉聲問:「你可有其他同黨?」
葛梁吉默了片刻,僅僅這片刻里,大殿裡落針可聞,連呼吸都輕了。
「沒有,此案系我與梁建方二人合謀,沒有其他同黨。」
謝停舟似乎聽見了殿中有人吐氣的聲音。
不知何時,殿外下起了雨。
巍峨高聳的樓閣擋住了雨,謝停舟卻仿佛看見殿內的污濁浸入地底,將宣輝閣的樑柱泡出了腐色。
這座大廈的底已經爛了,它要傾了嗎?為何它仍苟延殘喘地高聳著。
春雨漸漸化作急雨,殿審也進入尾聲。
官員的隨侍不能進來,退朝後不少官員由小黃門送出承天門,也有不著急的,站在宣輝殿外望著這一場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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