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北從懷裡把那張藥藤的草圖掏出來,細心觀察了一下形態,然後便一路往下尋過去。
崖頂的舸笛則在涼亭里坐了一會兒,等到估摸著姜逸北已經走下去足夠遠了。才動手把自己帶的那個包袱的包袱皮拆開。
裡面是個骨灰罈。
罈子漆黑,浮雕著些幽冥的風物,做工並不是特別精緻,反而有些粗糙。壇身正面有一塊呈方矩狀的空白,這裡原本是貼死者姓名的。
但那時時間緊迫,舸笛又手剛剛被廢,眼也瞎了。提起筆寫了幾張,都寫著寫著就到紙外面去了。他又不願別人代筆,最後居然就這麼無名無姓地埋在那個松樹下三年。
舸笛摸著骨灰罈,神色溫柔。然後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片柳葉刀刃,捏著這薄如蟬翼的東西在這塊方矩之地上刻下了「舸楚蹊」三個字。
三個字寫的飄逸漂亮,落筆如雲煙,一如其人。
舸笛用手指擦過刻痕邊緣的釉灰,對著骨灰罈輕柔道,「我到夜台了,就快到了。」
夜台,即墳墓,也作陰間。
這北峰的懸崖峭壁,不過是玄機閣閣主一門的家冢。
所謂登天梯,也並不是什麼採藥看風景的,而是寄願列代先人早登極樂。
舸笛捧起骨灰罈,小心翼翼地朝著登天梯那邊走。
他不方便帶姜逸北一個外人進本族陵墓,所以只能讓他先去一個人採藥了。
舸笛一邊踩著一階又一階的石梯,一邊數著步數。他們這一代,需要放在靠下面的位置。這懸崖最上面的陵墓是埋的是舸家開山的祖師爺,據說是從墳裡面挖出來的骨灰,然後遷移到這個地方。
原因是這登天梯的建造是在第七代閣主手上,相傳那一代閣主珪璋特達聰慧異常,出了許多的機巧妙品,甚至天鑒匣也是從他那一代傳下來的。
只不過此人情路坎坷,似乎有龍陽之好,且心系之人早夭。因而一生雖建樹卓越,卻因為有些痴狂瘋癲,在家譜上著墨不多。
等到舸笛覺得位置差不多了,便把手放在了扶手上。靠觸感辨別著位置,手下摸到的護欄本來是石質的,但是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小段金屬,金屬不大明顯,上面刻著的數字,代表舸家的第幾代。
等到舸笛摸到屬於自己和妹妹的那一代的時候,便停了下來,用機巧術將金屬打開,露出裡面的一個小小的器皿。
舸笛用柳葉刀刃割破了自己手臂,讓血滴進去,直到器皿滴滿。便看見護欄突然自動打開,然後對面的崖壁突然打開了一道門,從門內伸出一座橋,直接搭到這邊的階梯上。
中途有落下幾個碎石,墜入深淵,連個迴響都聽不到。
舸笛抱著骨灰罈踏上這橋,似乎一點都不怕一腳踏失,反而輕柔道,「楚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