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這兒得不到消息,自有人去別的地兒打聽。漁業隊說大也不大,再說今個兒所有的漁船都出港了,留下來的全是老弱婦孺,稍稍一套話,就將事情打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你那小姑子落榜了!」
「落榜了不算,還在家鬧著要再讀一年,你婆婆不答應,她在家裡尋死膩活的。從昨個兒就開始鬧了,聽說都三頓沒吃了,非要再讀,要考大學生,當城裡人。」
「我咋記得秀紅她男人每回發了工資,都給他媽三塊錢的?一個月三塊,一年下來也有三十六塊了,高中讀一年多少錢來著?我記得是五塊,還是六塊?」
「還有年底分紅呢,也要孝敬不少錢。」
劉秀紅繼續秉持少說多做的風格,橫豎人人都知道她需要賺工分養活自己和兒子們,倒也沒人說她是故意不理人。又聽了一會兒,她大致上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老許家那邊,許老頭去年沒了,許婆子倒是身子骨硬朗得很。老倆口一共生了兩兒兩女,大閨女小時候就沒了,大兒子許國強,也就是劉秀紅的丈夫,如今人也沒了。眼下,老許家那頭也就只剩下了最小的一兒一女了。
許家二兒子叫許國慶,也是漁業隊的隊員,前次新船選拔船員,本身不合格的,可念在他哥因公過世的份上,還是調他去了新漁船上,這會兒還在船上忙著撈魚呢。
還有個小閨女,名喚許秋燕,打小就長得漂亮,人也聰明,不像倆哥哥念完小學就死活不去上學了,她是一口氣念到了高中。
考大學這個事兒,劉秀紅還是有印象的。
就今年過年那會兒,家家戶戶都忙著置辦年貨,那時她家還沒分出來單過,婆婆又忙著給小叔子相看親事,準備彩禮等等,因此很多瑣事就都落到了她身上。想著來年小姑子要考大學,她也就將所有事情一肩扛下,可就算這樣,小姑子還是鬧了脾氣,嫌棄劉秀紅在灶間準備年夜飯時動靜太大,吵到了她複習功課……
至於許秋燕沒考上大學,其實一點兒也不奇怪。
他們這兒就是一連片的小漁村,小學初中倒是不算少,高中只唯一的一所,老師都是以前留下來的知青。至於大學生,從恢復高考的第一年到現在,一個大學生都還沒出過。
不都說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不上不稀罕,考上了才是祖墳里冒青煙了。
沒考上也就倆選擇,要麼再考一年,要麼服從分配安排個工作,緊接著估計就是相親嫁人了。
劉秀紅沒太往心裡去,她倒是盼著小姑子能考上大學,家裡出了個大學生,說出去倍兒有面子。可考大學太難太難了,她覺得考不上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