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雙手握著刀柄,像犁地一樣往下劃,直到剖開了紅屍的胸膛肚腹,仍然是一滴血也沒有流出來,像剖開了一個草包。
那人低下了頭,仔細地在紅屍的肚腹里翻攪著,像在尋找什麼,一炷香的時間才終於站起身,任歌行微微偏了偏頭,想看清他找出了什麼,但是他雙手空空如也。
「你不穿紅衣裳,」任歌行「你」字出口的那一瞬,寒光一閃,那把匕首電光火石間循聲而來,任歌行一側身躲了過去,語氣沒有波瀾地把後半句說完,「我險些沒認出來。」
鳳袖沒有回頭,道:「你冒然開口,也不怕打草驚蛇。」
任歌行道:「非也。詐一下你罷了,沒想到還真是你。」
鳳袖:「……」
任歌行道:「你從他身上取走了什麼?」
鳳袖道:「與爾何干。」
任歌行道:「我不想重蹈蘭陵覆轍。」
鳳袖道:「那與我何干。」
任歌行道:「是和你沒有什麼干係……裴寄客是跟你一起來的吧?」
鳳袖在任歌行說出裴寄客的名字的那一瞬就動了,兩條赤練蛇從他袖口直奔任歌行命門,羽霄劍登時出鞘斬下蛇頭,可那赤練蛇在身首分離的一瞬間,蛇頭兩側突然展開,兩道毒液突然從它們大張的嘴裡噴射出來,任歌行平地起勢,借羽霄劍的力堪堪一躲,毒液落地的剎那百草立枯,土地上詭異的紋路居然還有沖任歌行這邊追來的趨勢——
任歌行和鳳袖同時跳上一棵柳樹,柳枝綿軟,難以經受兩個男人的重量,任歌行折下腰去,削下一條垂柳,足尖一點躍到另一棵樹上,凌空用柳枝纏住了蜿蜒而來的赤練蛇,蛇和柳枝糾纏著落地的那一瞬間,任歌行陡然意識到,鳳袖正在暗中引他離開剖屍之地。
鳳袖道:「你現在回去,足尖點地之時就是你身死之時。」
任歌行與他在樹上隔空對峙,道:「這玩蛇的本事,你們兩口子誰學的誰?」
「教學相長罷了。」鳳袖道,「不要拿鬼手要挾我,如果你真的動他,我真的會殺了你,殺不了你,就先殺了你那個相好的和李霑,」鳳袖語速很慢,動怒到極點,有一種反常的平靜和偏執的陰冷,「他們與你只要有一刻分離,我就會殺了他們,全屍都不會給你留下,一塊碎肉都不會留給你,你知道我做得出。」
任歌行本來沒想拿裴寄客要挾鳳袖——他沒事摻和這個幹什麼,卻被鳳袖惡毒的語氣激出火來,冷笑道:「我只是猜,你明知我要來兗州,卻還是也跟著來了,恐怕本是不願意與我打照面的,之所以不去關中和冀州,恐怕只是因為鬼手的身體已經不能支撐他走太遠了罷?」
鳳袖殺意幾欲奪眶而出:「你到底想說什麼?」
任歌行道:「那具屍體和藥人有沒有關係?」
鳳袖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