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楊晏初被他帶跑了,「我怕很多啊,怕黑怕鬼怕……」
任歌行接茬:「怕無頭雞。」
楊晏初:「……無頭雞這事兒過不去了是吧?」
任歌行哈哈大笑,大男孩兒一樣,幼稚得恣意又飛揚。
楊晏初嘆了口氣。
最怕的他沒來得及說出口。
怕任歌行出事,怕他孤身涉險,怕他在自己面前就那樣倒下去,自己束手無策。
「現在還怕嗎?」任歌行突然問。
「……什麼?」
「我這樣背著你,還怕嗎?」任歌行道。
楊晏初愣了一下,摟住了他的脖子。
「……不怕了。」
「嗯。」任歌行笑起來。
「你呢?」楊晏初忽然反應過來,「這問你呢,扯我幹什麼。」
「什麼啊,」任歌行裝傻,「沒有,我能有什麼怕的事情。」
楊晏初道:「不是怕,是心魔。」
任歌行大剌剌地:「心魔也沒有。」
「你就嘴硬。」楊晏初氣得呲牙,一下子捏扁他的嘴。
任歌行笑而不答,眼神深深的,仔細看,有些發苦。
任歌行這人,愛說愛笑,時而犯傻,瞳仁深而黑,清澈明亮,再往裡看,卻看不見底兒。
不肯承認自己累,不肯承認自己怕,不肯承認自己心魔大得陷在徒離憂里拽都拽不出來,他就像個開天闢地跳出來的武神一樣當自己是鋼筋鐵骨,火燭伶仃的天地一劍客,很混不吝,又習慣於把所有人擋在身後,楊晏初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任歌行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雖然不願意說的我不會逼你,但是有難處,有委屈,有心結,其實可以和我聊聊,可以不止要一個抱抱。
任歌行突然開口,側臉的神色已經恢復得安靜而專注,他說:「楊兒,你看,有星星。」
楊晏初懷疑他是在顧左右而言他,卻仍然忍不住抬起頭。此時星垂平野,四處皆是無人,爛爛星河橫鋪天際,流光萬丈,天地間非常安靜,只有二人清淺的呼吸聲。
任歌行開口道:「若說是夢,倒也無不可。」
「……本來就是夢嘛。」
「也是。」任歌行笑道,「這樣好的星星,除了塞北草原和夢裡,再沒有了。」
楊晏初道:「塞北?」
「嗯,」任歌行的語調也像夢境,「塞北草原的天很高,星子便也像這樣又乾淨又亮。就著酒和歌,任誰都會醉的。這次不作數,什麼時候我帶你去一次塞北,我給你烤兔子吃。說來奇怪,」任歌行笑了笑,「遇見你之前,我常常想以後要是成了家,就需得安穩下來,遇見你之後,既想老婆孩子熱炕頭,想起什麼好山好水好景色,又都想和你一起去到處看看。」
楊晏初心頭一陣熱,幾乎被任歌行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打得無言以對,半晌才勉強笑道:「我發現了,在夢裡你不僅傻,還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