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鶴頓了頓,長嘆一聲,道:「臨川鋒芒太銳,京畿各族,無人敢擋。只有……」
任歌行抬眸。
宋鶴與他對視一眼,道:「只有雲中任氏,以勤王為由據守潼關,抵擋了,抵擋了……」
任歌行的手在宋鶴吐出「雲中任氏」四字的時候就扣緊了桌角,他的心跳陡然快了起來:「什麼?」
宋鶴喝了一口茶水,澀聲道:「抵擋了一日。潼關……失守了。」
宋鶴痛苦地捂住了臉,聲音顫抖了起來:「莫說雲中無能,臨川的先銳步兵,實在過於驍勇兇悍,他們簡直……他們簡直不像人,你,任大俠你見過就知道了,他們真的……就像不怕死的怪物一樣,潼關一戰,死傷太慘重了啊……」
任歌行的臉色驟然蒼白。
他與同樣臉色大變的楊晏初對視一眼,心中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臨川江氏的藥人,煉成了。
任歌行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格格作響,他咬著牙,腔子裡一片冰冷,額頭卻沁出汗來:「潼關一戰,死傷多少?」
「我估計不出來,」宋鶴顫聲道,「太多殘屍沒有辦法收,也沒有人認,我去的時候,兀鷲和老鼠遍地都是,我的劍,只能給他們刨墳坑用……」
任歌行突然斷聲暴喝:「夠了!」
楊晏初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著,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任歌行一口氣泄了下去,頹然低聲道:「對不住。」
宋鶴搖頭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任大俠。」
任歌行掩飾著喝了一口茶水,嘗到了自己喉嚨里的血腥味,他穩了穩心神,啞聲道:「你找我,什麼意思。」
「任大俠,我先問一句,就問一句——雲中,你是不是一定不回了?」
任歌行道:「至死不回。」
宋鶴嘆道:「如今形勢,不進則退,我父親派我來找任大俠的意思是……你知道的,任大俠,東邊一帶,沒有江家一樣奇崛煊赫的大族,各個世家都差不多,如果合縱謀弱,需得有一人不偏不私,才能為將為帥,不然各家各為其政,不用江家,東邊自己也就殘殺完了。」
任歌行沉默地看著他,星眸中似乎有什麼亮光薄刃一樣閃過,隱下去,黑下去,沉而亮,隱而痛。
宋鶴繼續道:「徐州是我們家,蘭陵是寧安寧大俠,還有青州秦氏——」
任歌行扭頭看了看李霑,李霑沒什麼表情,只道:「青州也要參戰麼?」
宋鶴沉吟道:「我去了青州……那裡比兗州還亂,再不打,肯定是要被人吃掉的。」
李霑默默頷首,再不發一言。
宋鶴道:「接著說。我去聯絡了蘭陵和青州,畢竟州郡相連,三家舉旗,不想被臨川鯨吞蠶食的也都雲集響應……不枉我五天跑死六匹馬。青州,徐州,揚州,并州,四州二十六郡結盟,任大俠,大家都知你名冠武林,還是個難得的仁義人,各家家主想推舉你做盟主,如果你同意,即日四州家主與盟主西進潼關——任大俠,若不趁這時候打,等晚了,就來不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