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兵器就是要打仗的時候用,我雖無用,也沒那麼軟弱。」李霑道,「幫我把他請過來吧。」
任歌行回頭看了他一眼。李霑低頭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衣服,挺直了腰背。時至正午,陽光照進正堂,李霑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看起來清秀而憔悴。
任歌行長嘆一聲,和楊晏初一同走出門去。從正午時分行至日落西山,十六年的光陰縮地成寸,在今日緩緩降下帷幕,落筆洗埃塵。
直至如血殘陽照在邵府的瓦檐翹角之上,朝徹珠,這枚象徵著死生一觀,朝陽初啟的內丹,歷經十六年的隱瞞,輾轉,因果糾纏與風雲際會,終於回到了他的丹爐體內。時至今日,誰也無法將當年李氏夫婦與邵審言的所作所為一一還原,任歌行回首看了看那緊閉的房門,他知道,今日之後,那裡會走出一個少年,生於死人的白骨和謊言,回首繁華如夢渺,殘生一線付驚濤,從此變成天風海雨中的一影孤鴻。
整整三個時辰,任歌行和楊晏初一直守在門外,緊緊聽著門內動靜,三個時辰之後,李霑尚且還在昏睡,任歌行伸手去探他的經脈,沉靜而淵深,尚不知有多麼驚世的力量在其間涌動。任歌行搖搖頭,悄悄走了出去,掩上門,楊晏初站在門口往裡瞧,悄聲道:「怎麼樣?」
任歌行擺手道:「沒事。半夜能醒,明天能走。」說完又笑了笑,道,「這以後小李子只要一出手,方圓十里什麼李子杏桃兒的都打哆嗦,聽著是不是挺厲害的。」
楊晏初挑了挑眉,道:「能打得過你麼?」
任歌行道:「打是打不過,但是我要是站著不動讓他楔我一下,我血能滋你一臉。」
「……嚯,」楊晏初說,「出息了。」
任歌行就低著頭微微一笑,懶懶散散地邁過門檻,坐在了李霑門外的屋檐下。楊晏初走過去坐在他身邊,道:「守著小霑等他醒麼?」
「嗯,」任歌行輕聲道,「也曬曬太陽。」
戰爭開始的前一天傍晚,就像之前的許多個傍晚一樣溫暖安靜,讓人產生無所事事荒度餘生的錯覺。任歌行眯著眼睛仰起頭,夕陽的餘暉照在他臉上,丹砂一樣的顏色,莫名顯得有些蕭索。
任歌行展開雙臂,輕聲道:「夫人,讓我抱抱。」
楊晏初一邊嗤他:「別瞎叫,」一邊側過身,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摟住了他。兩個人安靜地依偎在一起,楊晏初摸了摸他後腦勺,問道,「累嗎?」
任歌行說:「回夫人,有點兒。」
楊晏初:「……你有癮是吧。」
任歌行笑了笑,沒說話。
楊晏初嘆了口氣,捧著任歌行的臉親了他一下。
任歌行抱了抱拳:「夫人也忒懂江湖規矩了。」
楊晏初嘖了一聲,把任歌行的臉往懷裡按:「不想看你了。」
任歌行就順著他的力道滑下去,仰面枕在楊晏初的膝上。楊晏初抬了抬腿,讓他枕得舒服些,任歌行盯著他,問道:「楊兒,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