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親媽的大錘又凶又猛,砸得溫婉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在母女開始出現分歧的時候,薛先生就避了出去。開始溫婉還覺得幸好他出去了,不然多尷尬,這會兒卻覺得,要是他在,老太太還能有點顧忌,不會這麼徹底不要面子。
柳旭撥電話,“溫廣鳴,你過來!你閨女要去送死!”
溫廣鳴到時,兩母女誰也不說話,估摸著是打累了,正中場休息。
對前妻和女兒的戰鬥力,溫廣鳴還是清楚的,柳旭就是個嚇唬人的紙老虎,溫婉才是不吭聲咬斷喉嚨的那個。
看溫廣鳴來,柳旭交出接力棒,“你跟她說!”
溫廣鳴比柳旭冷靜得多,語氣也委婉得多,但態度是一樣的——不要去。
受溫廣鳴態度的感染,柳旭也柔軟下來,“婉婉,書上說,‘父母在不遠遊’,現在,我們不要求你這個,你愛游到哪兒游到哪兒,但至少你得活著。”說著說著柳女士眼淚就流下來,她拽著一塊淡藍色的克里斯蒂毛巾擦眼淚。
溫婉徹底沒了脾氣。
薛先生轉回來,看見溫婉的車還沒走,而且旁邊又多了一輛破破爛爛的沃爾沃。
沉吟了一下,薛先生到底走了進來,然後就看見這一家三口的對峙。
薛先生就像打開封印的鑰匙,裡面的三個人瞬時回復到正常狀態,柳旭又理智優雅起來,溫廣鳴和薛先生客氣地寒暄,溫婉站在她爹旁邊,微笑著表示天太晚了,該回去了。
在溫婉“一腦袋小和尚碰頭”的時候,更壞的事情發生了。北方有好幾個城市在兩三天內相繼爆出疑似病例,其中之一就是平城。而這時,那種流行病甚至還沒有一個準確的名字,只被含糊地稱為“危重類流感疾病”,簡稱“危流”。
整個平城掀起搶購消毒·藥水、口罩、白醋以及荇黃草、金銀花等中草藥的風潮。
車載電台里女主播在新聞後慣常地耍口才說段子,“我今天去超市,看到兩個大媽為了最後一瓶八四,打了起來。我靈機一動,‘嘿,別打了,那邊架子上有di lu。’大媽們果然分開了,其中一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架子,我展開凌波微步趕緊閃人——因為那邊放的是‘的盧’衛生巾。”電台里傳來罐頭笑聲。①
溫婉品味不高,平時經常會被這些抖機靈的段子逗笑,這會兒卻煩躁地換了個波段,一個深沉的男聲,正在念“危流”出現的省份和疑似感染人數。
溫婉知道,在未來幾天,這個數字還會快速增加,因為很顯然這種病在潛伏期就具有傳染性。
外面汽車喇叭聲嘀嘀個不停,還不到早高峰的時間,路上已經堵得厲害。
正想著呢,前面突然強行變道的一輛車跟旁邊一輛發生了刮擦,直行的車主張嘴就罵,“你著什麼急?得‘危流’了就坐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