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衡就站在她身後。按照常理,見她如此辛苦,他此時應該慷慨救美,過來覆在她身後替她摘下才是。若是她後頸塗抹的香露足夠動人,順手將那朵芙蓉簪在她鬢邊也很合理。
然而滴翠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只得嬌聲喚道:「奴婢夠不到,殿下可否……幫幫奴婢?」
她微妙地扭轉腰肢,含羞帶怯地向後瞥一眼,又很快收回。
但足以讓身後人看到她臉上紅雲和含情雙眸了。
「只是這樣?」歸衡望著她,若有所思道。
怎、怎樣?
滴翠很想知道,可是並不敢問,苦苦保持著腰臀曲線。
歸衡慢慢搖頭,掀唇一笑。
倒是自己高估了她。妍貴人從前只有邱嬤嬤一人伺候,雖頗為辛苦,卻也簡單、安全。暄妍殿難得有添人的機會,要是有什麼人想在他眼前插釘子,只需經皎然殿過一道手便是。皎然殿的宮人也是才換的,放幾個人進去,並沒什麼難度。
他還以為溫皇后長本事了,沒想到只是個宮女作亂。
歸衡心念電轉,目光再落到滴翠身上時,便掩去了那幾分探究,重又清明淡然:「既然摘不到,就去前院做事吧。」
滴翠聽到他轉身時衣袖拂動的動靜,顧不得保持造型,轉身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跪下,掐著嗓子哭道:「連朵花都采不好,是奴婢沒用!」
聽著那矯揉造作的哭聲,歸衡莫名煩躁,冷淡地垂下眼。
他不自覺地想到那最愛哭的小公主。一張柔白小臉兒,看著就精貴易碎,性子更是嬌得像只奶兔,一句重話就要哭。
可她的哭腔……不知為何,總讓他心頭微癢。
滴翠看不見歸衡表情,只顧著哭,串珠流蘇垂落到她胸前,隨著她的抽噎一晃一晃:「但奴婢是真心的!奴婢想著,娘娘歡愉,殿下也能舒心些……」
視野里出現一隻蒼白的手,滴翠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手指修長,骨節清晰,猶如白玉雕就。他用指背緩緩沿著那串長流蘇描摹,眼看要落到滴翠肩頭……
滴翠連裝哭也忘了,下意識屏住呼吸。
下一瞬,歸衡伸手握住那一縷串珠,狠狠向外一抽!
滴翠疼的大叫一聲。這樣沉重的串珠流蘇要固定在發間並不容易,她用了許多細小的髮簪固定,歸衡這用力一拽幾乎將她整個髮髻都拽散,亂發遮住了半張臉。
烏髮凌亂尚且是小事。頭皮上傳來尖銳的疼痛,她摸了一把,指腹濕潤,已經見了血。
歸衡冷冷問:「這是什麼?」
這樣華麗的髮簪,遠非宮婢服制。
滴翠捂著頭皮,痛的話都說不清:「是、是奴婢自己串的……」
阿禮聽到痛呼,從前院匆匆趕過來,聽她如此說,忍不住拆穿:「殿下,她這是在模仿公主殿下呢。滴翠,你也不照鏡子瞧瞧,你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