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淡藍紫的軟緞徐徐拉開,露出一隻修長蒼白的手。肌膚乾淨,骨節清晰,讓人看起來就很放心將自己交到他的手中。
皎皎有些不可思議:「哥、哥哥?」
「是我。」歸衡的聲音如山巔融雪,音色冷冽,語調卻異常柔和。「哥哥扶你。」
皎皎彎起唇角,歡歡喜喜將手遞給歸衡,扶著他步下軟轎。
歸衡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扶得卻很穩,待她站好便鬆開手。
皎皎偷偷地握了握自己空空的五指。
哥哥真的好有力呀。
玉秋手臂太細,她每次扶著玉秋下轎都不敢完全壓實,生怕壓壞她。可若是哥哥,她就能放心地將自己的重量全部壓過去,那雙手也穩穩地接住了。
她在那裡偷偷對比宮女和歸衡的力氣,渾然不覺歸衡也正垂下眼眸,靜靜地看著她。
小公主頸間圍著一條厚厚的白狐裘,毛量豐厚,將她整個尖俏的小下巴都埋在裡頭。她顯然很不耐凍,柔白的鼻尖和臉頰都沁出一抹緋色,吐息間呵出白茫茫的霧氣,又在小扇子似的睫毛上凝成霜。
歸眸色漸漸轉濃,輕觸她頸間兩寸厚的白狐毛:「入冬了。」
「嗯。」皎皎可憐巴巴地抬起頭,眸子裡汪著盈盈的水,求助地看向他:「可我還不太會騎馬……」
剛才還被皇帝問了。
皎皎蹙著纖細眉宇,是在真心實意地發愁。
看著那張小臉皺成一團,歸衡不知怎麼地有些想笑。
他勾了勾唇角,沒有回答,替她將白狐裘又往上提了一寸,慢悠悠領著人進殿去。
歸衡沒費什麼功夫,三言兩語便說服了皎皎:騎術是無法速成的。
「馬是靈獸,不是死物。」少年清勁的指尖輕劃桌面,勾勒出駿馬的形狀。「太過貪心,試圖迅速駕馭,只會被它狠狠拋下。」
皎皎打了個噴嚏,沮喪地鼓起臉:「……那樣,就沒辦法跟那些貴女一起騎馬比箭了啊。」
她剛學會控馬慢跑,還得全神貫注。什麼縱馬騎射,對於需要兩隻手同時握緊韁繩的皎皎來講,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歸衡道:「你重傷初愈,為什麼要跟別人比箭?」
皎皎抬起頭,露出疑惑神色。
她穿過來都多久了,摔傷早就好了呀。
歸衡平靜道:「外傷雖好,內傷卻還未愈。額上雖未留疤,但一旦劇烈活動便會頭疼,尤其寒冷天氣,更不宜在馬上久留。」
他在皎皎目瞪口呆的神色里鎮靜地說完:「如果有人問你為什麼不上馬,或者不自量力想與你比試,你就這麼回答。」
皎皎回憶了一下原身的脾氣,覺得很有可能出現這種場景。
她是公主不假,但能參與冬狩的人各個都有身份,難保有幾個心高氣傲的貴女上門挑釁。若不是歸衡事先替她想好說辭,她到時候恐怕只能張口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