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衡不覺皺了眉。
阿禮笑道:「聽這聲音,是脆雪姑娘管教小宮女呢。」
歸衡沒說話。
兩人從側門悄無聲息走進去,院中插著腰的俏麗女子,果然便是脆雪。
「……一刻鐘前這樹上便是這樣吵,現在還是。你們粘下來的知了呢,拿給我瞧瞧?」
她面前站著兩個懷抱粘杆的小宮女,一個著湖藍衫子的聽了便有些瑟縮,另一個著嬌黃衫子的,偷覷了她兩眼,笑道:「姑娘別急,活兒多著呢,總要一件一件來。」
這話說的不像話,阿禮一聽便皺起了眉。脆雪果然更忍不了,當即便道:
「叫你們粘個知了便這樣推三阻四的,不知道以為是要你們上天去摘星星呢!」她壓低了聲音,配上她極快的語速,一字字吐出來如同小石子兒似的敲得人又疼又癢:「若不想在皎然殿做了也不必為難,現在便告訴我,我回了杜姑姑,隨便你們哪裡揀高枝兒去!」
湖藍衫子聽了便有些瑟縮,嬌黃衫子卻輕輕一撇嘴:「姑娘說的輕巧!我們要是能做,哪裡就會不做呢?只是如今伺候公主的人少,皎然殿這樣大的幾進屋子,我們這幾個人哪裡忙得過來。姑娘說我躲懶,又哪裡知道我和圓兒今早不到卯時就起,忙裡忙外到現在呢?我到現在還手疼,肩膀都抬不起來——」
「抬不起來,便不用要了。」
脆雪正氣得咬牙,不遠處忽地傳來一道寒冰似的冰冷聲音。
那正伶牙俐齒巧舌如簧的小宮女看著她身後,臉色刷地白了一層,像見了鬼。
脆雪卻是揚眉一笑,轉過頭躬身行禮:「寧王殿下!」
阿禮從她歡欣的語氣里聽出了她沒說出的話:「您可來了!」
「嗯。」歸衡點了點頭,越過她,徑直走到那嬌黃衫子的小宮女面前,居高臨下,盯了她一眼。
分明他也沒說什麼,甚至神情都是一如既往冷若冰霜 ,可那周身鋒銳如刀的氣勢,讓兩名小宮女雙膝都是一軟,哆哆嗦嗦跪了下去。
歸衡語氣清淡:「傳我的話去尚宮局。皎然殿的小宮女藐視主上,從嚴處罰,隨便他們派去哪裡,只不許再回來。」
「從嚴處罰」四個字一出,那黃衫宮女渾身都開始發抖。
尚宮局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要真是從嚴,她哪來還能有再派出去伺候主子的機會?能囫圇留下條命都是好的了!
她咚地磕了個響頭,哭道:「奴婢知道錯了,求寧王殿下饒了奴婢!」
那一下磕得極狠,額上立刻就滲出了血,阿禮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再覷自家殿下,連眼睫都未曾抬一下。
見歸衡根本不理他,那小宮女又將絕望的眼神投向脆雪:「姑娘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