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給我。」桓修白一手攥著韁繩,一手朝他伸出去。
席莫回仿佛融入了夢境,惘然地轉頭看了眼憤怒狂奔而來的席墨之,又抬起眸子高望著那個外鄉人。
一切時光、空間、維繫世界的架構,都在此刻於他的瞳孔中凝住了。外鄉人的臉在空濛的小雨中變得清晰,形狀鋒棱的雙唇正朝他說著什麼。
他說:「快把手給我!我們一起走!」
把手給他,把手給他,把手——
「哥哥!你不要忘記你的承諾!」
席莫回用左手抓住了自己伸向騎士攤開掌心的右小臂。在那一瞬間,雨後刺骨的寒涼突然涌回了身體裡,他後退一步,握住自己的胳膊,淋濕的長髮零落地耷在臉前,遮住了他的表情。
「我不跟你走。」他咬著字,一字一頓,強硬到仿佛說為了說服自己。
他撥開手心的東西,用它的尖端重重戳進馬腿中,席墨之已經對外鄉人的後背舉起了槍,吃痛發瘋的馬兒暴風般與他擦身而過,長發飄揚,又安靜落下。
再扭轉僵硬的身體看去,馬帶著人已經跑遠了。
「哥哥是故意放跑他的?」席墨之面遠處飛濺的泥水,投來懷疑的目光。
「這與你無關,席墨之。」
馬還剩下三匹,車夫重新套好了韁繩,席莫回提著衣擺矜傲地踏上馬車的小台階。
「我是你弟弟,怎麼與我無關?」
席莫回說道:「你也僅僅是我弟弟而已。」
席墨之爬上馬車,坐在他對面,逼問道:「哥哥想和外鄉人走?你喜歡上了男人?父親和母親一定不會同意的,你死了心吧。」
他說完,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他怎麼還活蹦亂跳的,他的心呢?」
「他的心……」席莫回恍惚地抬起頭,面向弟弟,露出一抹隱含妖冶的笑,「我吃了啊。」
席墨之一臉不信。他上下打量了兄長一番,確信沒在他身上看到半點疑似血跡的污漬,純白色的祭典長袍去時是怎樣的白,回來時就是怎樣的。
但他遺傳自家族的縝密心思幫他發現了一些端倪,「你的戒指呢?」
他說的是席家給二代子女人手一隻的身份戒指,刻有各自的名字。
「戒指,丟了。」席莫回不以為意。
「丟到哪了?不找回來父親會生氣的!」
「丟到了——」下水道里,代替那枚髮夾,可還是沒能唬住情人透亮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