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靖住的是個雙人間,他住進來的時候單間和家庭房全滿了,當時還財大氣粗的要求把雙人間包下來單住,給已經住進來的隔壁床氣得夠嗆。丟表事件發生後隔壁床徹底不住了,換去了三人間,說受不了他用看賊似的眼神兒盯著自己。鑑於蔣靖的挑剔勁,後來也一直沒往雙人間裡安排新患者。
鄭志卿不像何權似的天天巡房,沒事兒也不進病房。這是初次與蔣靖見面,於是他先向對方自我介紹。一聽是大正的專務,蔣靖立刻開啟了抱怨模式,從地板到天花板,從熱水到空調,連窗戶擦得不夠透亮影響孩子曬太陽都叨叨了三遍。
鄭志卿雙手抱胸立於床邊,笑眯眯地聽著他說話。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嘴皮子夠利索,挑起刺來頭頭是道,就是邏輯——這個很重要——完全不通。他的重點一直在大正這不好那不好上,可既然這麼不好為什麼不早轉院?規定很清楚,不滿意的話大正負責協調轉院,費用可以先欠著,由大正走法律程序追款。追不追的回來,看法官怎麼判。
由此鄭志卿做出判斷——蔣靖不是不滿意大正,而是他真的沒錢付治療費了,說這麼多,不過是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
見鄭志卿不接話,蔣靖越說越心虛,最後他也說的沒話說了,但還硬撐著裝出一副“老子不是沒錢是你們不配掙老子錢”的態度:“鄭專務,您可以去東港打聽打聽,我們可不是小戶人家。來你們大正生孩子就是圖你們宣傳的服務好,可我剛住進來一天就丟了塊表,到現在也沒給個說法。你現在讓我結帳,換你,你結?”
鄭志卿低頭笑笑,拽過把椅子坐下,保持視線與對方齊平以免自己的身高造成壓迫感。蔣靖已經很心虛了,他再施加壓力,只會讓對方氣急敗壞。
“蔣先生,非常感謝您選擇大正,這是對我們的肯定。”他的語調平緩,“手錶的事,大正已經將所有線索提供給警方,這屬於刑事案件,如果您要追究大正的連帶責任,可以走法律程序。至於服務部分,大正的標準絕對高於全市任何一家同類醫院。空調在白天是不需要使室溫維持在26°的,因為有日光照射。而且新生兒比大人更怕熱,大人舒適的室溫標準是23°度,而新生兒是22°,這是有科學依據的,有必要的話我可以為您提供相關文獻資料。至於天花板和地板的裝修不夠新……您也知道,再好的材料也會有甲醛釋放,給新生兒住的病房都是裝修了三年以上的,這是對孩子的身體負責。其他部分,您看還需要我解釋什麼?”
蔣靖被噎得沒話說,還讓人家解釋什麼?擺明了有備而來。
“好,既然沒別的問題,請您通知家屬於今日下班之前將欠繳的費用補上,再次感謝您選擇大正。”鄭志卿站起身,向對方微微頜首致意。
一看鄭志卿要走,蔣靖卸下剛剛那副強硬的態度,面帶難色地開了口:“鄭……鄭專務……能再……再推遲幾天麼?”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鄭志卿弓身將手肘置於膝頭,關切地問:“有困難就說,我儘量幫你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