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嬰猝然抬手按在額間,仿佛有尖銳利器隨著打更聲的節奏,一下下敲擊在腦海中,要將他的頭顱生生撕裂開來!
「——啊!」
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霍長嬰額頭滲出層層冷汗,他一手按住額頭,一手緊緊握住桌沿,手背青筋暴起,原本易容縮骨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頭腦中的鈍痛,骨節喀拉喀拉暴長,陡然拔高數寸。
「長嬰!」
蕭鐸驚呼一聲,將痛苦掙扎的少年抱在懷中,眸中滿是焦躁的心疼,他不停撫著少年緊繃的背脊,一遍遍貼在人耳邊道:「別想了,咱們別想了。」
霍長嬰神志恍惚,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壓制著的東西被自己強自扯出,抽筋斷骨般的潑天疼痛一波一波席捲著他的理智。
他用力呼吸,努力閉了閉眼又睜開,周圍世界都在旋轉,眼前蕭鐸擔憂心痛的神情逐漸模糊,視線聚焦再散開,恍惚間,男人的面容驟然變換成十幾歲的青澀少年。
鼻間,似乎都嗅到草木灰的焦糊味和皮肉焦糊的血腥味。
「長嬰,長嬰!」蕭鐸眉頭皺的死緊,抱著霍長嬰一遍遍喚著,少年身體逐漸開始變得冰冷,他心下一驚,想起前日霍長嬰捉那菩提妖時的舊疾發作的情形。
似乎和現在很像。
蕭鐸想也不想,打橫抱起霍長嬰只奔向後院的溫泉池。
溫泉池邊,水霧裊裊。
蕭鐸小心翼翼將人放下,便轉身關閉門窗。
霍長嬰被蕭鐸放在溫泉邊,頭腦間的鈍痛一陣一陣襲擊著即將潰散的神志。
刻骨的冰冷逐漸蔓延至四肢百骸,和頭疼糾纏在一起,令他痛苦的幾乎窒息,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道男孩兒沙啞青澀的聲音,熟悉而陌生。
那聲音說:「不要怕,我陪著你。」
霍長嬰按壓額角的手一頓,眼前的景象在溫泉的水汽瀰漫中漸次模糊。
「阿鐸,阿鐸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初夏蟬鳴陣陣,私塾外小巷幽深。
一身錦衣絲緞的小男孩兒邁著小短腿跑在青石小道上,好不容易追上前面的少年,他彎腰扶著膝蓋,微微喘息笑道:「你跑什麼呀,不過是開個玩笑。」
雨後夏風帶著絲絲涼意,風吹過一片桐花香。
小少年只比小男兒大幾歲,身量卻抽條的厲害,已初見少年的青澀,他背著身子,半晌道:「若是,我沒當做玩笑呢?」
聲音中帶至一絲忐忑。
小男孩兒面色茫然,拽著小少年的衣袖,正想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