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樂聲像是察覺到什麼般,逐漸歇止,眾大臣也眼觀鼻鼻觀心地專注自己眼前的菜餚,不發一言。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但那突厥使臣卻並不惱,他落落大方笑道:「我西突厥雖不比大殷民富物饒,但也草原霸主的地位卻指日可待,最貴的大殷陛下,請接受我們的請求。」
說著,使臣又是傾身撫胸一拜,似乎姿態虔誠恭敬。
而霍長嬰卻知道,這位使臣的話,說得直白點,便是你大殷地大物博,我西突厥也是一方霸主,咱們結成親家,你不吃虧。
表面雖客氣,實則帶上了一種輕蔑,霍長嬰眯了眯眼將酒盞里的酒一飲而盡,心說,但也未嘗不是一種弱者的虛張聲勢。
他是記得這個時間段,東西突厥正值爭霸之時,最終以兩敗俱傷為結局。
此時,西突厥突然派遣使臣前來,還帶來了最貴的公主,八成是招駙馬聯姻,再藉助大殷的力量對付東突厥。
而這駙馬……
念及此,霍長嬰神色一滯,他心頭的不安又涌了上來。
有些藏不住事兒的大臣,面上登時已變了色,隱約透出憤憤不平之氣,畢竟西突厥雖不比東突厥殘暴,但在大殷也是有過案底的。
主座之上,陛下面不改色地打量了下這位使臣,慢慢道:「朕的兒子都已定下王妃,若要和親,則恐委屈了貴國公主,不若……」
皇帝說著拖長了尾音,威嚴的眼神掃向坐下眾大臣,「臣子之中亦有驚才絕艷之輩,就像是晉國公家的長子。」他說著,語氣里卻帶上了一絲笑意,「高句麗一戰成名,自問,朕的兒子都未必有這般才能。」
霍長嬰心頭咯噔一聲,瞥見身邊的蕭鐸緊握酒盞的手背青筋暴突,他心頭一動,飛快抬手。
正巧擋住要衝動起身的蕭鐸。
蕭鐸不贊同的皺眉看向他,霍長嬰卻是低聲解釋道:「未必便是如此了,且等等。」
蕭鐸還想再說什麼,便就聽見前方有人出聲請求,道:「陛下抬愛,犬子著實愧不敢當。」
說話的正是晉國公,蕭老爺子。
霍長嬰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他想蕭老爺子是真的疼愛他的兒子,明知他是男子不能為蕭家傳宗接代,但為了兒子他也接受了,如今,也是為了兒子,敢於在眾人面前頂撞聖駕。
只見蕭老爺子起身出席,緩緩跪下,道:「況且犬子已有婚約,婚儀便已定在下月初八,實在並非公主良配。」
蕭老爺子知道皇上未必便是這個意思,但倘若和親話一出,便是金口玉言,收回不得,九年前兒子半死不活的模樣他如今噩夢時都歷歷在目,如今他更是賭不起這個可能。